天悬冷月,长街空寂。
唯一敞开门迎客的酒肆,门口两盏破灯笼在风中来回摇晃,几乎是要摧折在了这漫漫夜色春风中。
“哟客官,一位呐?”守在门口的酒保笑眯眯地接过金叶子,殷勤地招呼着走进来的少女。
少女一身红黑短打,头上戴着斗笠,肩头还背着一柄剑,这模样一瞧就是走江湖的,那一身的肃冷气息让酒保也不敢贴的太近,一路上给她引到了左侧临窗的位置闲坐。
“一盘现切牛肉,一壶醉云春。”少女嗓音像极了春日里还淌着泠泠雪水的清溪,没来由地给人疏冷的感觉。
饶是这般,酒保还是尽责维持着笑容,“姑娘真是行家,这潞州城里面大大小小的酒坊无数,就数我们家的醉云春独占鳌头,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落魄小民,都要来上一壶......”
“一壶醉云春一两银,落魄小民也能喝?”少女给出了银两,漫不经心地问道。
酒保眼里泛着光笑道:“要不说我家醉云春出名,那是攒钱也要来喝的,连那老酒鬼......”
嘈杂的声响一下让酒保住了嘴,收起眼里的市侩笑意,不耐烦地往门口走去。
酒肆临近这潞州最负盛名的章湖,月色落在湖面上,泛着粼粼银光,像极了碎银揉碎洒了出去。
想到了碎银,施年就有些后悔。
给出的银子多了,这装阔绰的把戏还得是齐逐尘这等人来,她这般一直挨着穷的人非常不合适,给的大方,事后后悔。
“臭酒鬼,给你脸了!哥几个给我丢出去,别碍了我们七爷的眼,我们醉春坊也是这等穷酸酒鬼能来的!”酒保趾高气扬地捋起袖子,招呼着后面的打手就来拖地上的酒鬼。
施年是个喜欢乐子的人,她斜坐在长条椅上,往嘴里丢着花生,饶有兴趣地瞧着这场闹剧。
“丢不动啊。”
“哎,还不起来了!”
“都是饭桶!吃饭都是饿死鬼投胎,这会儿连个老酒鬼都拖不动,滚滚滚,看我!”
酒保伸手去拽地上的老酒鬼,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奈何地上砸吧着嘴的老酒鬼就是纹丝不动,旁边通身富贵的中年人神情也肃然起来,悄然站在了护卫身后。
施年看得分明,那几个护卫的武道境界和她不相上下。
那人的身份果真是显贵啊。
“阁下,想要什么?”中年豪强拦下了还要动粗的酒保,他已经看出来了,这老酒鬼本事不一般而且冲他来的。
老酒鬼手臂枕在脑后长笑道:“想要我的酒葫芦。”
七爷瞥了眼石阶下碎裂的酒葫芦不动声色道:“是我手下不长眼了,来人,奉银。”
身后的护卫当即取出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酒保眼都直了着急道:“七爷,就是一个老酒鬼的破葫芦,这西街平来巷十几文好几个,您何必破费。”
七爷有些不悦冷眼斜了过来,吓得酒保不敢吱声。
“我的葫芦,不是凡品,人间不可寻,是十几文能得,也是几百金不可得也,今日碰了你,是千金不可得。”老酒鬼一张嘴,酒气熏人,说笑着都被人当成了疯子。
来这醉云坊的身份多数不低,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
唯独那七爷不笑。
“是葫芦不可寻吗?你究竟想要什么?”七爷愠怒道。
老酒鬼爬了起来半晌又醉醺醺地依着门口坐下,抄着手半眯眼笑道:“我说了,我要葫芦,既然没有,那就命来抵。”
七爷急忙后撤,身后的护卫一拥向前。
瞬息间,几人已经出了醉云坊去打架。
“我的酒肉呢?”施年没了乐子问酒保。
酒保叫苦不迭,“小姑娘,都这般了,我们哪里还有心情做饭,这银子退还给了你,你啊也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施年不干了,“他们打他们的,我吃我的喝我的,这银子给出去我就不收回来了,你要是不干,我手里的剑可不干。”
酒保欲哭无泪跑去后厨招呼去了。
没多时,牛肉和醉云春都来了。
施年特意挑选了个好位置坐下,身后的酒保和掌柜的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街道那里已经躺下了三个悟道中天境的护卫。
老酒鬼须发灰白,脏兮兮的藏蓝色袍子涂满了污渍,脚步也踉踉跄跄地站不稳,饶是这样,那仅剩下的护卫也已经吓破了胆,要不是七爷一再催促,他肯定就落荒而逃了。
“小姑娘,借我一剑使使。”
施年根本没法拒绝与否,那手里的剑已经脱鞘往老酒鬼手里去,老酒鬼剑指轻擦拭剑身纵声大笑着,“多年没用剑了,这剑品相着实不怎样,罢了,杀人而已。”
施年想要反驳的话在老酒鬼一人一剑冲杀完护卫后咽下去了,一剑杀悟道后天境,这是何等人物?
“前辈尽管用,就是别折损了,回头我师父要说的。”施年连忙说道。
老酒鬼大笑着挽就了剑花,“你师父也舍不得给个好的,折损了,我赔你便是了,哎,那醉云春给我留着。”
施年想要斟酒的手一顿,放下了酒壶。
七爷此刻已经面无人色,“前辈,我和前辈无冤无仇,不知为何前辈苦苦追着不放。”
“多日前,受人一酒之恩,救我老酒鬼一命,自然要回报一二,想来想去,我除了喝酒,就是杀人,没法子,只能借你人头一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