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太子今日火葬场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他看上去古怪极了,和萧云芷对他浅薄的了解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几日在书房中,萧云芷一直当他是个少年老成,无悲无喜的模样。他对祁弘晟所献计谋大多是守成之策,步步为营,却事无巨细,稳妥有效。

萧云芷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副面孔。漆黑的眼眸像是暗潮涌动的深潭,诡秘的光踊跃其中。他眼中全是萧云芷看不懂的神色。

“小表嫂来这世间,是来做救苦救难的小菩萨吗?”

他声音平稳,没有带上一丁点的嘲弄,但是话中含义却让萧云芷心中升起火气:“可是小表嫂舍生忘死,渡苦救难,自己却落得这副田地,亲人离散,倒是何苦来哉?”

萧云芷蹙眉,一双澄澈的眼瞳看着顾菁之。顾菁之年岁比她还小,却生得比她高挑,走进时,她需得抬眼才行。

“只是血肉之躯,何来救苦救难的本事。只是人心中有善,才是本分,善意尽消,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她反问道,一双妙目熠熠生辉。顾菁之浅色的唇紧紧抿在一起,压抑着无法自控地抽搐。他少年人的躯壳开始散发滚热,这对顾菁之而言十足古怪,让他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表嫂教训的是。”

他声音沙哑地说,一声“表嫂”令他自己都颤栗起来,咬紧牙关才压下心中涌动的异样。

萧云芷......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她的名讳,繁杂的思绪接踵而至。他本不该来的,更不该与她讲话。她患了失魂症,表哥更将她看管得紧,若是生了差池,那就是能将太子府掀翻的大麻烦。

他应得远离这些麻烦事儿。

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腿,也管不住自己的嘴。顾菁之这辈子压抑惯了,他颠沛流离的十年若是教会了他什么,便是噤声低头,苟且偷生。

但他如今却管不住自己了,在这个他先前百般瞧不上的女人面前,在他的“表嫂”面前。

这两个字刺痛着他,吐出来的时候带着尖刺,将他的喉咙剜下一块儿肉来,却也像是剜去一块儿毒疮。

他想不明白。热意从他骨头缝儿里散发出来,他本以为他的身子早就冷了,和他被扔在乱葬岗的家人妹妹一道。

他竟不知他也能血沸。

“对顾公子,我谈不上教诲。我也并非你的表嫂,顾公子莫要叫错了。”

萧云芷神色有些复杂。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顾菁之,在萧家出事之后,她与祁弘晟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变得上不得台面。她不愿在外人面前表露。

“阿姊。”顾菁之倒是从善如流,或许过分快了些,让萧云芷都愣了一瞬。

“你我之间很熟悉吗?”她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却没有吐露出来。她得了失魂症的事仍然令她不安,她怕遭了旁人的利用,也怕在外人面前露了怯。

“阿姊在太子府,我也勉强能与阿姊说上几句话儿。阿姊如今都忘记了。”

顾菁之像是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儿是什么一样,低声说道,少年人的眉目之间带上了一点儿恰到好处的落寞。

“对不住,我全忘了。”萧云芷心下一松,低声回道。顾菁之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底划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兴味,面容却露出几分怜惜。

恰巧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落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红色的鸟喙啪啪啄食着桌子上的血珀,红色的鸟眼闪现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吃不到近在眼前的金蝉。

萧云芷忍不住去看,而顾菁之却突然开口道:

“阿姊喜欢鸟儿吗?我送阿姊一对儿白色鸽子吧,养得白胖肥嫩,阿姊可以将它们剪了翅膀,无论是用来赏玩,还是用来下酒,都是极好的。”

萧云芷看着桌上的鸽子,原本眉目带着松弛的笑意,此刻却不得不凝目看向他:

“白鸽?”

“是,一对儿白鸽,给阿姊用来下酒。”

“精心养着的鸽子,何必用来下酒?”萧云芷不解,而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却骤然伸手,捉住了石桌之上懵懂呆愣的灰色鸽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它紧紧扣住,眉眼垂下,带着若有似无的惋惜。

“那是它们没福气了。”

他话语莫名,仿佛不能给萧云芷下酒当真是鸽子的损失。萧云芷一时不知回应些什么,眼眸被他手中炸毛的灰色鸽子吸引住,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鸽子灰仆仆的柔软胸毛。

“君子远庖厨,看到屠戮便舍不得去吃,更何况养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我若是养,那肯定舍不得吃了。”

萧云芷被灰色鸽子用乍起的颈毛蹭过手指,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顾菁之的心仿佛被鸽子翎羽拂过,又刺又痒,当即骨节凸起,将手中的鸽子捏的发出“咕咕”声,吃痛地瞪了瞪腿儿,爪子将顾菁之的手腕划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顾菁之浑然不觉,仍然目光沉沉看着萧云芷。萧云芷看着鸽子被捏,抬眼嗔怪地看了顾菁之一眼,双手将灰扑扑的鸽子捧了过去,安抚地顺了顺鸽子毫不出奇,杂乱无章的灰色毛发。

她双目垂下,纤长的眼睫一抖一抖,宛如蝴蝶振翅。眼睫下的双眸在日光下露出一线水光,粼粼涌动,温泉水般温柔,又似菩萨净瓶之中的水,滋养万物,润泽心田。

顾菁之白皙的喉结轻轻抽搐着,喉咙干哑,仿佛藏了一团鸽毛。他看着萧云芷的目光丝毫无法动摇,渐渐露出一抹痴迷,又被他极快极深地掩藏起来。

那是他的表嫂,一国太子的心上人。

一个可悲的、在折磨之中得了失魂症的女人。

一个他招惹不起的女人。他不能愧对表哥的搭救,也不能愧对顾家和顾家军的惨案。

他曾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押,被欺辱,被表哥囚在书房之中亵玩,他无动于衷。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觉得这女人是不知好歹。

是的,不知好歹。

他明知道她的家人都被太子当作把柄,她的身体遭受着太子的征伐,她也备受情郎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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