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族长被瞪的莫名其妙的。
不说你就不说,个老东西还抖起威风来了?不就是族里出了个举人吗,搞得跟谁家没有似的。
在心里酸的不行,使劲儿tui了几口,他才端正神色咳了两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之后,方言归正传。
“闲话也不多说了,这事儿具体该怎么办,拿出个章程来。李某人先把丑话放头里,你俞家想无故休妻,门儿都没有!”
又是老婆子马氏,先跳了出来。
“咋就是无故休的了?她李大丫过门这么些年,一个带把儿的都没生出来,这是要断俺大儿的香火呀,就是犯了无子这一条!俺家咋就不能休了她?”
没等到族长说话,李氏族人中就走出来个汉子,他一步上前,拽住蹲在旁边的那人,怒气冲冲的嚷嚷道。
“俞大柱,你咋说?别啥事儿都叫老娘顶在前头。是个爷们你就站出来!当初俺三叔三婶还在的那会儿,你迎娶俺这妹子的时候是咋说的?说过的话,被你给吃回去了?你还是不是个人了你?”
俞大柱人如其名,看着就跟个柱子似的敦厚老实,一张憨厚的脸上,布满了愧疚痛苦的神色。
“三堂哥,是俺对不住大丫。俺也不想这样丧良心,可俺就想要个儿子啊!
哪个爷们不害怕断子绝孙?俺不想死了以后,连个扫坟头的人都没有。”guxu.org 时光小说网
李家堂哥的拳头高高扬起,在俞大柱门面上停留了好几息,终究只能恨恨的放下,将人一把推了出去。
这事儿说一千道一万的,是他李家理不直气不壮。俞大柱要是反抗了还好,他也能打的心安理得。偏偏他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自己反而没有了下手的理由。
俞大柱又一脸痛苦的抱着头蹲在了一边,看着就像是个被恶棍欺负狠了的老实人。
要不是陈欣先去看了李大丫母女几个的惨状,说不得,还真得被他博起一片同情之心。
可是如今看着,她就只觉得火气腾腾的直往上窜。去他妈的老实人吧,看着老实的这种,犯起恶来才尤为会噁心人!
李家族长盯着俞大柱的眼神,如同有深仇大恨一般,分外咬牙切齿!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今日,你可是打定主意,非要休妻不可了?”
“对!非休不可!”
马氏接腔,声音尖利高亢,刺疼了陈欣的耳朵。
俞大柱垂着头没有吭声,可是在这个时候,沉默不反驳,就是一种明明白白的回答。
“好,好一个俞家,还真当我李家是泥捏的了?”
李族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声音嘹亮,怒气冲冲。
“呵,你个叼老婆子,想以七出无子一条休妻?可我告诉你,这条你们还真用不了。
我朝明文规定,所谓七出无子者,需女子年满五十,没有生下男丁,方可,以无子而休弃。
不懂的话也无妨,多问问你们家的这位解元公,免得说李某人信口胡言!”
俞福刚想张嘴反驳回去,转头就看见十九那张脸上,对这事儿明显不怎么上心的神色。人老成精的他,跟堂弟俞大虎对视了一眼。
咋的?你家老四这是另有安排?
俺哪知道啊?这小犊子是突然过来的。
俩老头子交流了个眼色,俱安静的坐在那儿不吱声了。先看看再说。
而马氏则一脸受惊的看向俞墨,见他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表示对方没有撒谎。
老婆子嗷一声坐在了地上,声声哭的撕心裂肺!
“俺苦命的大儿呀,咋就摊上这么个扫把星了呀?这甩还甩不掉了,你这一辈子是要被拖累的无后了呀!”
“娘,您别哭了。是儿子不孝,俺就是这个命吧,俺认了!您别哭了。
爹,娘!俺不孝啊……”
这老实汉子也哭了起来。
屋里屋外的人看着,心里一时都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只不过是想要个儿子而已,这算个啥错?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
屋里人都安静了下来,除了这娘儿俩高高低低的哭泣声,一时间再没有谁说话。
所以当那倚在门边的妇人出声时,到也叫人们听了个分明。
“婆婆,当家的,你们哭啥呢?老柳庄的那小寡妇,算算日子不是下个月就该生了吗?指不定是个男丁呢,到时候俞大柱不就有儿子了吗?这是多大的喜事儿啊,哭啥呀?”
嗝~~!
跟被人踩住了脖子的鸡似的,马老婆子高亢的哭嚎声,梗在了喉咙里。
这事儿,李大丫是咋知道的?
俞大柱看了一眼虚弱的几乎站不住脚的妻子,羞愧的不敢抬头。
马氏脸上的疑问太明显,李大丫还好心的给她解了下惑。
“前两个月,那小寡妇来找俺炫耀来着,说是肚子里揣了俞大柱的种,叫俺赶紧给腾位子。她以后就是俞大官人的嫂子了。”
靠!这里面居然还有你的事儿!
陈欣的手指头,狠狠揪住她男人后背的皮肉拧了一把,疼的他抖嗦了下身子。
俞墨想为自己辩解来着,可这俞大柱,确确实实是他未出五服的堂兄。他们是同一个高祖爷爷。
这真特么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从来都是他忽悠别人,今儿居然被人给挖坑埋了?
俞墨看着俞大柱这一家子,眼睛里泛起了冷嗖嗖的寒光。
陈欣不管旁人的神色,几步走过去,搀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妇人,眉头微皱,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倾身低语。
“你下床来干嘛?这边有我呢。走,我先送你回去歇着。”
李氏倔强的摇摇头。
这本就是自己的事儿,怎么能躲在别人身后呢?早上的时候,是她一时心灰意冷的想岔了,才钻了牛角尖。这会儿想通了,就更应该自己面对这一切。
何况现在,有人给撑腰了。
“俺不回去,这事儿早了早好,不论是啥后果,俺都撑得住!”
两人又来回拉扯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她,小媳妇儿赶紧将人搀扶到屋里,俞墨十分有眼力见的让开了位置。
将人安置在座位上,她又噔噔噔的跑出去,片刻后抱着那床破被子过来,将李大丫密密实实的给裹了一圈儿。
以前见过亲妈和后妈坐月子,知道产妇是不能受凉的。等忙活好以后,她才注意到屋子里似乎有些安静。
李氏笑着低下头,两滴水珠掉在了破被子上,迅速的被洇干不见踪迹。
俞氏族人,看着老十九他媳妇儿,围着大柱家的忙前忙后,一时间,各种心思在他们眼睛里窜来窜去。
这李大丫,是啥时候攀上了解元娘子的高枝儿?他们怎么不知道?
俞大柱一家人,互相用眼神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