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破庙内无人言语,除了外面“哗啦啦”的雨落声,只有火堆里不时传来噼里啪啦木柴燃烧的动静。
陆子鸣从包袱里摸出一块面饼,在角落里默默吃着,这几人不管是什么来头目的,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收起心里的诸多杂念,陆子鸣将目光又投向神坛边长长的蚂蚁队伍。这些蚂蚁还在往破庙外面爬去,可外面如此大的雨水,这一行为实在太反常了。
气氛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陆子鸣慢慢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整个人沉沉睡了过去。
其余众人也觉有一股浓浓的睡意侵袭而来,忍不住先后睡去,只有靠近庙门口那个麻衣老头猛然坐起,眼神惊异,下一刻又迷离朦胧。在清澈和朦胧间挣扎了数次,终是两眼一合,昏睡倒在一旁。
“啪啦”
破庙内所有人都睡了过去,火焰腾腾,只有火堆里的木柴燃烧的更加炽烈。
夜色幽深,雨势渐小,朦朦胧胧中,陆子鸣听见细微悠长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想要睁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身体也无法动弹。顿时睡意全无,心中骇然。
挣扎半响,陆子鸣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舌尖,一股剧痛立马从舌尖蔓延开来,眼眶湿润,浑身也颤抖了一下。
陆子鸣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直了身子,发现自己能动了,忙抬眼看向四周。
入眼却是白茫茫一片,云雾缭绕,朦胧不清,众人似乎都在昏睡中,不远处那庙坛上的石像身上不知为何布了蜘蛛网般的裂纹。
陆子鸣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就见石像一旁云雾翻涌,有一人高的巨大白色蚕茧出现在眼前。
接着“咔嚓”一声,蚕茧缓缓裂开,一位白衣女子走了出来,长发及腰如瀑,迎风舞动;身姿若仙,不染红尘。虽然云雾遮掩了容貌,不知会是怎样一副惊世之颜,但这清灵似仙的风姿已让陆子鸣震撼不已。
望见怔怔看着自己的陆子鸣,白衣女子的身形微微一顿,似乎惊讶陆子鸣为何没有睡着,停在原地没有再走动。
“有趣”
两人互望良久,白衣女子突然轻笑着说了一句,声音空灵悦耳,伸出纤细如玉般的手指对着陆子鸣点出。
陆子鸣还在呆愣中,只见眼前白光闪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朝霞灿烂,晴空万里。在“啾啾”的鸟叫声中,庙内众人陆续醒了过来,对于自己的睡着,有人惊讶,有人疑惑,也有人无感。不管何种想法,众人都收拾收拾便继续赶路了。
等到日上三竿,破庙内已无一人,除了角落处还在酣睡的陆子鸣。
直睡到午时过后,才在一阵口渴中醒来。
陆子鸣喝了几口水,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又想起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茫茫白雾,白雾中似乎有个人影,再有的就记不起来了。
摇了摇头,看见庙外的天色,陆子鸣不敢再耽误,从包袱里摸出一块面饼咬在嘴里,忙收拾收拾包袱上路。
临走前,陆子鸣想起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庙坛石像一侧的蚂蚁队伍已经不见了,不过石像身上的灰尘似乎又厚积了不少。
“去你爷爷的”
想起昨天的人和事,陆子鸣总觉得有些怪异,忍不住骂咧一句才上路。
云霞村在两山之间的一块平坦高地上,而这两山间又有一条河流自上而下经过,可说是居住的宝地。
在第四天的黄昏时分,陆子鸣终于到了村子。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脑海里无数记忆闪过。
“咦,小鸣子,你回来了?”。
“子鸣哥哥”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子鸣转头看去。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牵着一头大黑牛走来,牛背上骑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刘爷爷,我回来了”
陆子鸣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对孩童招了下手。
“小鸣子,去你姨娘那里过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刘爷爷,我这次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给大家”。
陆子鸣一边说着和老头走进村子里。
“哟,这不是小鸣子吗?”
“我就说刚才瞧着人影就像”
“小鸣子你怎么回来了?你表姨对还好吗?不行就回来”
越往村子里走,越多的人知道陆子鸣回村的消息,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
看着村子里不时打招呼的男女老少,陆子鸣有一种特别的感受,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趁着打招呼这机会,陆子鸣停下脚步,大声叫喊道:“各位叔伯阿姨,我这次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大家说,不过今天这天色已晚,明天晌午大家都到刘爷爷门口来,有好事告诉你们”。
“子鸣哥哥,什么好事啊?”
“子鸣哥哥,先告诉我”
有两个小孩子跑到陆子鸣跟前好奇问道。
不等陆子鸣开口,一个中年妇人从屋里走出来,开口笑道:“小鸣子,是不是你要成亲了,回来请我们去喝喜酒啊”。
“小鸣子,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不带回来我们看看?”,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大叔也问道。
“张婶,马叔,什么事明天你们来就知道了,这会要是跟你们说了,我怕大伙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你个小鬼头,现在也会卖关子了是不是”。
陆子鸣笑道:“马叔,不是卖关子,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跟大伙说清的,想知道明天一定要来”。
一路上陆子鸣又告知了好几遍,不说全村,至少大半是知道了。就算不相信自己的话,抱着好奇心也会来上一些人的。
等走到记忆中家的位置,一座略有些破烂的土瓦房出现在眼前,两扇古旧斑驳的木门上锁着一把已生锈的铜锁。
陆子鸣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正要开锁,墙边一侧的转角处窜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子鸣哥哥”
见到这小女孩,陆子鸣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欣喜。记忆中这小丫头叫徐小鸳,和爷爷徐元生活在一起,爷孙两相依为命。
之前这小子的娘死后,在徐元家吃了好几天饭,之后才去往白云城。
“小鸳,好久不见啊”,陆子鸣开心道。
徐小鸳拉着陆子鸣的手臂,嘟了嘟嘴道:“子鸣哥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看我,都没人和我玩”。
“这不是回来了吗?”
陆子鸣又笑道:“村里小孩子那么多,哪里没人和你玩啊,小棠呢?”。
“她去镇上了,现在在学堂上学,很少回来”。
徐小鸳说着有些落寞。
陆子鸣很是意外,村子里能供的起孩子读书上学的人家没几户,记忆中小棠家也是贫寒之家,忍不住问道:“小棠家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徐小鸳摇了摇头,“小棠他爹好像说赚了钱了,就把她和她娘都接去镇上了,就她爷爷没去”。
听到这,陆子鸣更加意外了,小棠他爹就是个卖苦力的,哪来的钱供她去上学,难不成有什么际遇。
想罢,陆子鸣揉了揉徐小鸳的小脑袋,笑道:“小鸳,你想去上学吗?”。
徐小鸳想了想,却是一摇头道:“不想,我只想和爷爷在一块”。
说完,徐小鸳突然惊叫道:“呀,对了,爷爷来让我问你吃饭没有,他还等着呢”。
陆子鸣犹豫了一下,点头笑道:“还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