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李重润摸了摸鼻头,“只不过现在就纯粹是仙蕙自己在玩儿,阿兄本来准备的物事并没有多难,倒是早就做出来了。”
李重润干巴巴的为他把未成年当工具人的行为辩解着。
“阿兄在扬州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了同样的调查吗?所以在扬州的时候就先对佛门下了手?”
裹儿一副惶然大悟的样子,眼睛中写满了崇拜。
“啊……这个问题啊,阿兄能教给你这个法子,肯定是自己先行试验过了才是。”
李重润老脸一红,其实自己对那帮和尚下手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着实有钱,自己当时又确实没什么钱……
不过好在李重润如今也算是位高权不重的人上人,修心养性的功夫见长了不少,这才没在妹子面前露怯。
是夜,下雪了。
已经将近二月,河畔的柳树都已经萌出了新芽,一场晚雪却又裹挟了一股子浓重的倒春寒糊了李重润一头一脸。
“见了鬼了,这都马上龙抬头了,怎么又一下子这么冷?”
放下马车上厚厚的棉布窗帘,重新感受着暖炉的热气舒缓了自己方才贪恋雪景被冻的有些僵硬的颧骨,李重润磨磨唧唧的跟上官姨娘唠叨着。
因为下雪,加上又是半月一次的大朝,姨娘今天便没骑马,反而坐着李重润带着暖炉的马车去上班。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这么大的雪,倒还算是好事,能冻死不少地里的害虫,今年应该还会是个好年成。”
上官姨娘虽然久居神都,其实并没有种过田,不过因为每年的亲耕和亲蚕两个仪式都要她主持,所以对农事还算有些了解。
说起来收成,李重润突然想起来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姨娘对农事了解颇多,孩儿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为何玄奘大师在西域记里面就提到过,冬季可以种植可以过冬的小麦,为何在着神都周边,一直没有见过种植?”
“这事情姨娘还真不知道。”
姨娘毕竟也只是个城里白领出身,自己也没做过农事,所以李重润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也让她有些发蒙:“不若我帮你问问司农寺的人?”
“不用麻烦朝廷里的各位上官,这几天孩儿正带着裹儿在农户间做些调查,等闲顺便问一下便是。”
顺手把裹儿这几天辛苦往自己头上揽了揽,李重润捏了捏手里的那一沓拜帖:“给两个娃娃摆百天酒,照孩儿的意思是用不到请这么多人。”
“虽然不是嫡长子,不过毕竟是王府头一回办百天宴,也就破例的正式了一些。”
姨娘倒霉太把李重润的疑问当回事:“如今你身份不同了,自然不能再向以前那般随便,朝廷中各方的势力不管如何,总归都要照顾到的。若是按你说的那般只请几个亲近的,难免有些偏颇,反而会给人家落了口实。难不成你是不舍得这些钱财?”
李重润虽然还算心思灵通,不过还是低估了吃饭这种事情对中国人的意义,不管是现代还是大唐,吃饭这种事情都是社交礼仪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所以才会有“没什么事情不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的说法。
“倒不是孩儿不舍得请客吃饭的这点钱财,实在是这上面好些人,孩儿都不认识,到时候,若是场面上冷了场,那岂不是很难看?”
李重润晃了晃手里的拜帖,示意不是自己不想请,实在是因为自己要请吃饭的这些人,自己实在是不认识。“你比如这个王曦王侍郎,这位又是哪儿来的大佬?”
“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要在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上官婉儿展颜一笑,隐约间漏了不少风情出来:“至于王曦王侍郎,他是礼部侍郎,自然是要请的。”
“只不过一个侍郎,剩下的不是尚书就是各路公卿的……”李重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矮了下去:“礼部的侍郎啊,还姓王……”
“啊,你没猜错,这位王曦王侍郎就是你未来的老泰山。”
王曦,礼部侍郎,礼部尚书王方庆王司业的儿子,家中只有一个独女,姓王名蓉,专长飞白眼儿~
“那是真的要请的……”
还真是出门遛狗只有狗回来——丢大人了……
李重润修心养性的功夫虽然有,但是不多。所以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就果不其然的给自己整了一个大红脸,干脆掀开了马车上厚厚的窗帘,看着外面的雪景缓解尴尬。
好在下了马车的时候,猴子屁股一般的红脸已经消散了下去,李重润又变成了翩翩少年郎的样子,在应天门五凤楼下转着圈发着拜帖,听了一圈的贺喜声。
大朝期间李重润依旧是没资格找个椅子坐下的,狄公还在家里修养,并没有回来,期间李重润自己也去看了他几次,老爷子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不过精神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仙蕙做的苏打水起了作用,感觉他脚脖子也没有之前那么肿了,想来距离回来上班的时间也快了。
本朝没有什么退休的说法,加上当朝皇帝身上多少有些灭霸的属性,所以绝大多数空出来的官位,都是因为不太正常的死亡方式。.qqxsnew
所以狄公就算年事已高好,也还要老老实实的等病好了之后回来上班。
十一个宰相加上三省六部的各位大佬有资格在御座前坐着议事,李重润自然是没资格的,所以轻车熟路的往自己熟悉的那个柱子后面一靠,李重润便准备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去了。
朝廷内也没有什么事,因为倒春寒的缘故,举行大朝的贞观殿里面着实有些冷,所以就连本来甚是勤勉的陛下都没什么心情议事,只不过交代了一下陛下生辰的庆典流程,又册封了几个刚成年的武家亲戚当郡王,便很干脆的散了朝。
“王爷有命,张五郎莫敢不从。”
张家兄弟自然是不会像别的大臣一般从应天门进入大内的,所以李重润也只能等散朝的时候才有机会把拜帖递给了他。
“恒国公实在是客气,小子与六郎相交莫逆,五郎如此客气,实在是有些见外。”
所谓相交莫逆,也只不过是当年在金山顶上说过两句话而已。
听到李重润提到自己认识张昌宗,张易之的脸上略微的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有些别扭,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很是俊俏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让人看了非常的赏心悦目:“只是不巧六郎最近略感风寒,今日无法上朝,我等兄弟无法畅谈叙旧,实在是有些可惜。”
“左中郎将身体抱恙?小弟府上有营州送来的地道野山参,此物最是补气健身,回头小弟差人送些到六郎府上,聊表心意。”
李重润想起上官姨娘前几天跟自己说过此事,张昌宗受宠之后,武则天便在东门外的思恭坊给他起了一套很大的宅邸,平时二张就住在那边。
只不过因为张易之张五郎模样更俊俏一点,所以更得宠了些,加上接了被发配去蒙古迎娶突厥公主的李隆基的秘书监的职司,所以在宫里呆的时间便久了一些,平时都住在宫里。
张昌宗本来先被公主殿下供奉给了武则天,只不过因为文采差了些,又会些功夫,所以接任的是左千牛卫中郎将,负责武则天的安全防卫,所以平时也有不少机会贴身侍奉,不过总没有给皇帝当秘书那般亲近,不免心里有些憋屈。
这不是前几天喝醉了酒,胡乱说了几句疯话,只不过恰好就被陛下听到了,张六郎便被撸了中郎将的职缺,让他回自己的大宅子闭门反省去了。
刚好最近又临近武则天生辰,张六郎便一直在外面忙活那场海路大会的筹备工作,所以李重润今天才没遇到他。
不过听方才张五郎的意思,自己还是不要去找他为好,不过既然拜帖都已经写了,就算张昌宗到时候不来,自己的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所以散了朝不久,李重润就让人从库房里面随便取了两根发了霉的山参,用了个极漂亮的盒子装了,带着拜帖前去了二张的大宅子。
“六郎,好久不见,实在是想煞小子了。”
李重润到的时候,张昌宗正在自家大宅子门前送别一辆漆黑的马车。
只见他身着彩衣,脸色如常,全然不似张五郎所说的略感风寒的样子。
“小子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实在是失了礼数,还望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虽然是在府门外就遇到了,不过投拜帖求见这种事情是很完整的一套礼仪,所以就算是二人要寒暄,也要进了正堂,彼此做坐了之后才开始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