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宴会就要开始了。”
程凤仪这几日都陪在殷昭妤身边,但今日是中秋,可不能迟到了。
“知道了。”
程凤仪疲惫地摆摆手,又抚了抚殷昭妤的发丝。
“妤儿,你身子还未好全,母后稍晚一些再来看你。”
殷昭妤没做反应,自从换药时她看见自己狰狞的右手,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
但就在程凤仪叹了口气,想离开殿内时,殷昭妤幽幽开口了。
“母后,栩表哥也会来吗?”
程栩,是程凤仪母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
端方稳重,又才华横溢,程凤仪早想替殷昭妤和这个侄儿定亲了。
但殷昭妤先前自恃是殷国的嫡出公主,对程栩不是百分百的满意。
所以就算她年纪到了,程凤仪也没有强迫她点头。
程凤仪莫名听她提起程栩,就知道妤儿在担忧什么了。
但她想起母亲给她寄的那封信,还是避开了殷昭妤的目光。
“栩儿自是要进宫的,只是你还需多休息,下次再见吧。”
看着程凤仪落荒而逃的背影,殷昭妤哪里还能不懂。
虽然她贵为一国公主,但现在身上残缺,就连她先前看不上的程栩,也对她退避三舍了。
芙蓉颤颤巍巍地进了屋,她端了一碟子月饼来。
“公主,今儿是中秋,您用些月饼吧。”guxu.org 时光小说网
殷昭妤还在榻上坐着,芙蓉见公主没有立时发怒。
她以为是殷昭妤冷静下来了,就端着月饼凑了过去。
但还不等她再劝一句,殷昭妤猛地拔下簪子,用左手不住地往芙蓉完好的手上扎。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芙蓉却连躲都不敢躲,泪水喷涌而出。
而殷昭妤看见她的手,被自己刺得血肉模糊,却大笑起来。
“这才对,你一个奴婢,凭什么配有一双好手!”
殷昭妤披头散发,犹如恶鬼一般,唬得芙蓉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昭妤公主疯了!
······
程凤仪心里压着事,到大殿时时辰也晚了些。
但殷玄谨只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责问她。
她强撑着对底下人点点头,就如一尊泥佛一样端坐在椅子上。
殷昭妤受伤的事发生在宫外,根本瞒不住。
即使程凤仪通过母家表达了意思,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殷昭妤是被抬回宫中的,稍有些地位的人家,都不会想娶一位有缺陷的主母。
所以平日里凑在程凤仪身边的命妇,也已经许久没递牌子了。
程凤仪越想越气,就连她自己的母家,只问候了妤儿一次,就再没有后话了。
今日妤儿提起程栩,多半也是为自己下半生担忧。
可她实在没脸和女儿说,程家几次三番要和妤儿定亲。
她却为了顾念女儿的意愿,拖到了现在。
程凤仪看着台下仪表堂堂的程栩,后悔万分,若当初她能下狠心就好了。
如果妤儿和程栩定了亲,那么不管妤儿现在变成什么样,程家也不敢提退亲的事。
程栩顶着程凤仪的目光,暗暗向身旁的程母姚毓秀求救。
姚毓秀冲台上的程凤仪笑笑,她自然知道皇后现如今紧盯着栩儿是何意。
当初她几次为栩儿求娶殷昭妤,都被程凤仪糊弄了过去。
她做了皇后,就瞧不起自己的母家了不成?
现在殷昭妤废了,宫内宫外传得沸沸扬扬,就想让他们栩儿接手,不可能!
“栩儿,去拜见一下太子殿下。”
姚毓秀拍拍程栩的臂膀,知道程家不会为了殷昭妤,折了最有出息的孩子。
她也不想与程凤仪闹得太僵,毕竟太子殷昭明现在还记在她名下呢。
“是,母亲。”
程栩从善如流地朝母亲告辞,就气宇轩昂地朝殷昭明走去了。
“栩儿,来,我们喝一盅!”
殷昭明见程栩朝他走过来,上去招呼他。
殷昭明身为太子,自然离殷皇距离近。
程栩也顺带着,看清了窝在虞芜怀里的琉璃。
琉璃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一连几日都没睡好,正赖在虞芜怀里不肯起来呢。
程栩一边心不在焉地与殷昭明对饮,一边忍不住去看半闭着眼的琉璃。
她皱着眉,看着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程栩知道自己偷看公主不合规矩,但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往琉璃身上飘。
次数多了,连殷昭明都感觉出来了。
他顺着程栩的目光望去,就看见备受宠爱的琉璃皇妹。
看着这个妹妹如花似玉的俏脸,殷昭明就知道他是春心萌动了。
但以皇后与贵妃的关系,琉璃绝不会嫁作程家妇。
程栩被殷昭明了然的目光一看,不自觉地微红了脸。
殷昭明心下叹息一声,不如带他去拜见一番,也好断了他这个心思。
琉璃皇妹向来不喜皇后一派的人,就连自己也被她撅回去好几次。
“栩儿,这是琉璃皇妹。”
程栩感激地看了殷昭明一眼,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对上琉璃了。
“程栩拜见琉璃公主。”
程栩不出差错地躬身,却迟迟没听见琉璃叫起。
他没忍住,悄悄抬起了头,正对上琉璃含着水色的眼。
殷昭明知道这是琉璃不认识他,不肯开口与程栩说话,忙开口解围道。
“琉璃皇妹,这是程家的子弟。”
听到是程家的人,琉璃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
“离本公主远些!”
程栩大受打击,他虽听闻过琉璃公主目中无人。
但他好歹也是个翩翩公子,无数大家千金都对他另眼相看,琉璃却对他不假辞色。
殷昭明看着程栩还傻愣在原地,叹了口气,将他拽了回去。
琉璃被他一打扰,困意也消失不见了,从虞芜的怀里退了出来。
她刚想用些茶点,就听见一声细微的脆响声。
琉璃闻声看去,只见远处坐着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人。
他低着头,面上好像还敷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那清隽的身形······
琉璃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那人自然是乔装打扮过的裴渊,他以感染风寒为由,将自己的脸给遮住了。
殷皇给他排的位置也在预料之中,只要他一整晚都安安静静的,保准琉璃注意不到他。
裴渊本来还游刃有余地端坐着,直到看见程栩色眯眯地凑到琉璃跟前。
也不知这登徒子说了什么,琉璃竟被他逗得坐直了身子。
裴渊离得远,并不知琉璃是把程栩呵斥了下去,还以为他们相谈甚欢呢。
所以一气之下,手中的酒盏愣是被他徒手捏碎了。
偏偏这细微的动静还被琉璃听见了,就在裴渊低头处理沾湿的衣衫时,琉璃的目光越发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