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思雨和莺歌第三次对着偷笑。
温玉珠抬头看过来:“你俩在笑什么?”
思雨嘻嘻两声:“自然是为姑娘高兴。”
莺歌也跟着说道:“是,虽然殿下那般气人,可只要能让姑娘高兴,什么都行。”
温玉珠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自然也是轻松愉快,她伸手一边拉住一个,柔声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回头一定要叫殿下给你们赔罪。”
思雨和莺歌又是相视一笑,她们哪儿敢叫皇子请罪,但看着姑娘这个恃宠而骄的样子,真是高兴。
一个人的心情,是骗不了人,全写在脸上的。
温玉珠到了店里,当先就被韶光打趣道:“唷,咱们玉掌柜这哪儿像退婚了的样子?”
温玉珠笑道:“韶光姑娘,可是来跟我签订协议的?”
韶光就收了笑,点了点头,谨慎的从袖子里掏出户籍:“这是我让人去办好的户籍,如今我已经是自由身了,只看玉掌柜是否能兑现诺言了。”
思雨皱眉道:“韶光姑娘这话说的,咱们掌柜什么时候对你食言过?”
韶光语塞。
温玉珠拍了拍思雨的手,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去忙吧,我跟韶光单独聊聊。”
思雨和莺歌就退下了。
温玉珠坐到韶光对面,就看她面上带着一点羞愧和惊慌,于是心软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踏实,你也别怪思雨,她十几岁就跟着我在外面跑生意,见惯了恶人,凶悍人,不泼辣点,根本过不下来,也是习惯了维护我。”
韶光看温玉珠并不介意自己的心急语失,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会儿温玉珠,尽量让自己平和下来,叹了一口气:“是……我几岁就在教坊讨生活,几乎一辈子的愿望就是能从良,过一些寻常日子,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难免惶恐又害怕。好妹妹,”韶光拉紧温玉珠的手,“我托大,喊你一声妹妹,也是我现在恢复了自由身才敢。要不然,我真怕你要将我打出去的。”
温玉珠笑着给韶光倒了一杯茶:“韶光姐姐,你看我可像那种人吗?你虽然身在风尘,但我敬慕你为人仗义,喜爱你性情爽利,佩服你出淤泥而不染。如今,你用你的实力说明,我们金玉宴是需要你的,又何须害怕焦虑?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大把的人请你去。”
从头到尾,温玉珠都没说过要帮她赎身,帮她立世的事儿,还要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才肯聘用她。她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要抱怨,觉得温玉珠不顾念旧情,但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知道了温玉珠的用意。
温玉珠是希望每一步她都能自己走好,那么她所拥有的的所有,就不是依靠任何人,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这样,不管谁消失,谁离去,她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韶光感激道:“枉我见了这么多人,经了这么多事,自认还有几分聪明,跟妹妹一比,真是个棒槌。多谢妹妹,日后,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温玉珠伸出手,韶光愣了一下,看着温玉珠温暖且信任的目光,也伸手与她交握。
两个姑娘握着彼此的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掌柜的。”门外,负责侍女管理的晚娘轻轻喊道。
温玉珠拍了拍韶光的手:“晚点我让人拟好契书给韶光姐姐过目。”
韶光理解道:“好,我等着,你且去忙吧。”
温玉珠随着晚娘走出了茶室,走到了回廊,方才站住。
庭前秋风飒爽,金桂飘香。
巨大的琴叶榕垂下绿色的叶子,碎了一地的光。
晚娘谨慎的看看四周,谨慎的说道:“掌柜的,惠然姑娘是您送过来让我照顾的,现在她那边出了一点状况,如果是寻常姑娘,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惠然姑娘……我就想跟您说说。”
温玉珠点了点头:“你一向周到谨慎,但说无妨的。”
晚娘就说道:“咱们青衣教的兄弟,最近都在金玉宴这边,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叫做纪颜回的,好像看上了惠然,时不时就给惠然送一些东西。按说,如果是个寻常姑娘,也算得上是好亲事,我问过了,纪颜回家里父母都去世了,很小就拜入了青衣教,功夫不错,身价不菲。如果嫁给他,过了门就是两口子过日子,是真正实惠的人家。只是惠然姑娘,看着像书香门第的,似乎对纪颜回不怎么满意,纪颜回是江湖中人,在男女大防上,看的不重,我怕哪天唐突了惠然姑娘……”
温玉珠拍了拍晚娘的手:“是,你想的对,我找时间问问惠然姐姐,先看看她的意思再说。你们家远哥儿还好吗?”
远哥儿是晚娘的儿子,今年八岁,刚刚转到了附近的书院读书。
提到儿子,晚娘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好好,每天回来都说夫子如何好,同窗如何好,也多亏了大公子,若不是大公子帮忙介绍,这么好的书院,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温玉珠笑道:“我哥哥最喜欢爱读书的孩子,这不算什么,叫远哥儿好好读书,日后有了长进,你也不必这样辛苦了。”
晚娘摇摇头:“我不辛苦,跟着姑娘干活,我是痛快极了,要不是姑娘我现在还过着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呢。”
温玉珠就止住她的道谢:“这么多年,咱们金玉满堂里里外外早就像一家人一般了,可别再客气了。我去找惠然,你去帮我跟思雨说一声,给鲁老将军府上送一桌子好克化的筵席,就算是谢谢他特意为我多说的那几句话了。”
晚娘点点头就去了。
温玉珠想了想,就握住了扇子,往后面走去。
这个时候还早,正是侍女们休息的时间。
秦惠然这两日已经领了账本,想找找手感。
一大早,她就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了一壶水,丢进去几片茶叶,准备集中精神,将这一整本账目都看完。
结果,刚刚看了两页,面前就遮住了一片阴影。
她心里暗暗叹气,没抬头,她也知道是谁。
她知道青衣教对金玉宴的重要性,虽然心里不适应,还是强忍着那种害怕,打了一声招呼:“纪大侠,有什么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