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换组事宜用了很久,夏远还没来得及亲自测试这名骑士的“根骨”,半小时已然过去。
他心想,反正今晚要在小院住一晚,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便跟陆洋约定晚上再作交流。
下一环节是结缘仪式,俞宽领头带着大家往狗舍走去。陆洋则走到一旁扛起摄影机,一路跟拍。
夏远还记得自己刚进院时,狗狗们还都在草坪上自由活动。现在它们都已经被赶回了宿舍,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奇地打量即将进入自己领地的陌生人。
俞宽又介绍了一遍规则:“大家先在外围观察一下,看中哪只,可以先进去与它接触几分钟。如果觉得合适,就跟自己的同伴商量是否要跟它结缘。”
众人应了一声,两两分散开来。狄亭和俞宽为一只患了髋关节炎的德牧争论起来,谢星文则十分绅士地将决定权交给了林诗,自己负责帮女士提包。
好不容易换来的队友,他得好好珍惜。
因为陆洋先去拍其他两组了,夏远就自己先在狗舍附近来回溜达。他很快看中了一只瘦弱的小白狗。因为有点像小时候他领养过的布丁,又因为耳朵是竖着的,跑起来像只萌哒哒的小兔叽。
小白狗显然有点怕人,但凡有人靠近它两米之内,它就警觉地跑开了。夏远挪了好几次位置,才看清它胸牌上写着的名字是“糖包”。
“糖包,汪。”夏远柔声唤,又尝试着吹了声从陆洋那里学来的口哨,却都不管用。他有点受挫,于是倒退着离开,跟糖包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等待陆洋把另外两组的素材都拍完了,走过来拍夏远的时候,才发现夏远正半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块从俞宽那里讨来的鸡肉干,努力冲糖包释放友善的信号。目光则紧紧追着对方,仿佛在橱窗外盯着心爱糖果的小男孩。
陆洋默默凝视着他,目光深邃得仿佛穿透了某段漫长而无人知晓的岁月。他举起相机,将这有爱的一幕拍了下来,然后将摄影机在旁边支好,走到夏远身边,冲糖包轻轻挥了挥拳头。
小白狗瑟缩了一下,眼神惊恐,立刻夹紧尾巴躲进角落。
“它之前一定挨过打,”陆洋很笃定地说,“没有挨过打的狗不会这么害怕。”
在他测试的过程中,夏远一直在观察糖包的反应。糖包躲避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惶恐,压抑,以冷漠的姿态拒绝着想要靠近的每一个人。
“我想选它。”他仰起脸问陆洋,“可以吗?”
“当然。”陆洋点头同意,“不过糖包流浪过很久,内心有创伤,需要有人用很多的耐心去疗愈它。”
夏远若有所思般点点头,在备忘录上记下这条。正记着,手上的鸡肉干忽然被人拿走,他一抬头,发现陆洋已经在旁边蹲下来,一边将肉干丢给糖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陛下还看上哪个秀女了?微臣去帮您抢回来。”
夏远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英俊侧颜,脑海中忽然飘过“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拥万里江山,不如拥卿入怀”之类奇奇怪怪的诗句。
“我□□泱泱大国,又不是土匪,怎么能用抢呢?”他轻咳一声,试图把跟着五官跑远的思绪拉回来,“有人选了黄金吗?”
“没有。”陆洋的视线跳过糖包,飘向不远处正跟林诗撒娇求摸的大金毛,“黄金年纪大了,领养出去的难度很大。难为它被遗弃过两次还这么亲人。”
夏远沉默下来。黄金对人越是友善,他就越心疼它。明明是被人类伤害过的孩子,它的内心要多阳光,才能依然对人类保持信任?
这么好的狗狗,余生值得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那么我要选它。”
“行。”陆洋掏出登记表,在黄金和糖包的名字旁边写了个“一”,然后站起身来,“我们再去看看猫吧。”
无毛猫木兰已经被俞宽抢先挑走,谢星文有点嫌弃田园猫,勉强挑走了一只英短。最终,夏远挑选了一只刚满三个月的小奶橘。陆洋帮它跟黄金和糖包拍了张合影,以此宣告“奶黄包”组合正式出道。
选妃完毕,夏远开始盘点它们各自要解决的问题。黄金需要减肥,糖包需要对人类敞开心扉。奶橘则要学着与两脚兽好好相处,改掉自己动不动就亮爪子的坏习惯。
黄金仿佛能听懂人话一样,听到“减肥”二字,直接拿大屁股对着夏远,像是在生闷气。
竟敢说我胖?这是小狗勾能听的话吗?!
夏远笑眯眯地摸摸它的脑袋,决定发挥自己后勤部长的特权,从今晚就开始给黄金减量。
等到三组都与动物伙伴结缘完毕,天色已近黄昏。趁准备晚饭前还有段时间,几人打算先去看看节目组准备的房间,顺便给手机充个电。
夏远记得之前拉的群里发过一张安排表,除却林诗,其他都是两人一间。他当时在工作,没仔细看,所以不知道室友是谁,现在翻了半天,却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眼看走在前面的人陆续拐进了贴着自己名字的房间,只有谢星文对自己的名字视而不见,拐了个弯,继续往前。
夏远有点纳闷,便也跟着往里走。又走了几步,却见谢星文在楼梯口停住,转身招呼自己。
“你的房间在楼上。”他边说,边领着夏远往三楼走去,走到房间门口,还比了个“请”的手势,“这是潘少特别替你布置的。”
那一瞬间,夏远感觉心里有一百头羊驼呼啸而过。
他来这里唯一的身份就是被邀请的嘉宾,与其他嘉宾没有任何不同,所以并不希望获得特殊对待,因为这无疑会让他跟其他人产生距离感。
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冲谢星文道了声谢,寄希望于潘嘉不要恶作剧得太过分,让自己变成这个综艺的搞笑担当。
然而,等夏远探头往里一看,却又一次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屋内的布置竟然跟他在公寓的卧室一模一样,家具和壁纸的色调统一成黑白灰的性冷淡风,床像是定做的,无论是尺寸还是材质,都跟他卧室那张完全吻合。
夏远隐约记起当初在沙滩看晚霞时,他好像随口提过一句自己认床,换地方容易睡不着,没想到潘嘉竟然放在心上了。
看到自己带来的纯黑行李箱正安静地躺在床边,青年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感觉事态正往某个他不愿意看到的走向滑落下去。
虽说夏远担了一个后勤部长的名头,但有陆洋和俞宽这两个厨艺高超的牛人在,他只需要帮忙打打下手,就可以享受到一顿丰盛又营养的晚餐。
为了让糖包尽快熟悉自己的气味,吃晚饭时,夏远特意把它带在身边,手边放着它喜欢的小零食,敢靠近自己一点就喂它一口。
这还是林诗教他的。因为狗在接触像陌生人这类未知事物的时候,如果能有一个像食物这样感兴趣的,已知的确定物品出现,那它对你的感受就会与食物之类好的感受挂钩。
简称收买。
一顿饭下来,糖包果然已经不排斥夏远的靠近,只是仍然不会像其他狗一样,对夏远露出肚皮撒娇。
不过对于生性敏感的狗狗来说,这已经是种很大的进步了。凡事不能太着急,还是徐徐图之为妙。
晚饭后,没有参与做饭的人负责刷碗。夏远无事一身轻,于是带着糖包到处遛弯消食。
夜幕降临,月亮已经爬上云端。陪糖包玩耍的过程中,他不经意间回头,发现陆洋正靠在椅背上看平板,应该是在处理白天拍摄的素材。
月色朦胧,为陆洋勾勒出一抹温柔剪影,难得穿上的纯黑衬衫却让他身上满溢着禁欲感,与周遭静谧祥和的氛围格格不入。
夏远留意到,陆洋把衬衫纽扣扣到了最上端,漆黑衬领将脖颈包裹得严实。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带着那根X形状的项链。
然而越是紧密的封锁,越让人……有种想要窥探内里风光的欲望。
就在这时,陆洋似乎感觉到夏远的视线,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位:
“待会去你房间,商量一下配音的事情?”
正在厨房洗碗的谢星文往外挪了一点,不动声色地留心着这边的对话。
夏远不太想让陆洋看到自己房间的样子,于是提议:“我房间太乱,过会我去你房间吧。”
“也行。”陆洋似乎有点疲惫,抬手轻轻捏了下眉心,“正好俞宽说待会要去找小狄,你收拾完就直接过来吧。”
夏远遥遥应了声好。他想起刚看过的那张安排表,上面写着陆洋的室友是俞宽,隔壁就是狄亭和谢星文的房间。而陆洋留下的那个志愿者家离这里不远,当天录制结束后会回家住。
遛弯完毕,夏远把糖包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用带来的毛毯为它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小窝,谁知糖包却一溜烟钻进床底下,根本鸟也不鸟这个柔软的窝。
夏远对这小家伙无可奈何,正打算去找陆洋讨教,潘嘉却忽然打来电话,兴奋地问他对自己的安排满不满意,还问夏远想不想自己去探班。
夏远自然拒绝,潘嘉却越挫越勇,就这么耽搁了大半个小时。等他终于结束这通电话,竟然已经快九点了。
夏远向来守时到有点强迫症,决不允许迟到一小时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一放下电话,就急忙朝陆洋的房间走去。刚要敲门,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
是陆洋。
——可他竟然没穿上衣,连下面也只围了一条浴巾。
夏远只看了一眼,立刻慌乱地垂下眼睛。可就那一眼,已经足够捕捉到很多东西。
他看到沐浴后未擦干的水珠在蜜色肌肤上肆意流淌,淅淅沥沥,像一场润物无声的春雨。胸膛宽阔得如同孕育广袤麦田的平原,往下逐渐延伸出高低起伏的一众山丘……
山丘在腰线间戛然而止,被一道狰狞的刺青截断。刺青露在浴巾外的半截张牙舞爪,形如跃动的火焰,又仿佛地平线尽头终结了一切的裂谷。
夏远暗暗心惊,正待细看,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渐行渐近。他一扭头,拐弯处出现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谢星文。
眼看这尴尬的一幕就要被对方撞见,陆洋眼疾手快,一把将夏远拉进屋内。后者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跌进他怀里,纵使抓住门框站稳了,嘴唇仍不小心与陆洋的锁骨相触,鼻尖立刻被海洋系沐浴露的气息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夏远喉头一动,感觉有颗水珠从陆洋发间滚进他领口,颤巍巍的,沿着胸膛一路流淌下去。
明明冰得要命,
却偏偏烫得像在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