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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原本是打算第二天白天再走的，结果和巴洛发生了这样的事，逼的他当晚就走。
布莱恩抵达普隆德拉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但格尔戈斯仍坚持到车站接他。
“你来啦。”
格尔戈斯帮他接过行李，张开手臂想要抱抱他，却被躲开了。
“嗯...”布莱恩随意应了一声。
他现在又累又困心情还差，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哪怕格尔戈斯的解决了，巴洛的也没完没了，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和格尔戈斯温存。
“先回酒店吧，已经12点半了。”
格尔戈斯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幸好他让出租车一直乖乖等在车站外，一出车站就能坐上。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格尔戈斯一直在悄悄观察布莱恩，只见他一会儿揉揉后勃颈，一会儿啧两声，一会儿又唉声叹气。
回到酒店后，忍了一路的格尔戈斯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布莱恩没直接回答，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格尔戈斯立马就懂了，布莱恩非常不开心，但不开心的原因不方便、或是暂时不想说。
“我累了，先睡觉吧。”布莱恩说。
他宽衣解带，自顾自躺上了床，直接睡了。
格尔戈斯站在床头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捋了捋，布莱恩哼唧了两声，他便不敢再碰，只好也上床睡了。
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被判定在格尔戈斯身上，因为哨兵是根据他设定的阈值工作的，上头认为是阈值出现了严重的错误才导致了被试的重伤。
罚款对格尔戈斯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真正让他头疼的是追责带来的事故记录，这会给他的科研生涯带来擦不掉的污点。
“我当初是这么设计的，哨兵需要和法阵相互辅佐，会在周围设下一层结界，如果有魔物靠近，它会先散播一些排挤的力量，让魔物觉得不舒服从而自觉退散。”格尔戈斯向布莱恩解释，“有个别魔物感受不到、或是不怕这股排挤，就会继续靠近，如果近到一定程度，哨兵就会鸣叫，吵醒冒险者。”
“这个近到一定程度，具体是怎么样的程度？”布莱恩忍不住问。
格尔戈斯：“视情何而定，不同魔物距离不一样，越危险的魔物距离阈值越远。像毫无危险的波利、疯兔之类的，就会直接无视，再近都不会鸣笛。但如果是比较强大的魔物，哨兵在较远的地方就会开始警示冒险家要当心了。”
布莱恩：“了解，很合理，你继续说。”
“警报响起后哨兵会进入戒备状态。如果有需要，冒险者可以让哨兵释放雷电魔法进行范围攻击。”格尔戈斯说道，“这次的事故，哨兵没有鸣笛，而是直接自说自话进行范围攻击，停都停不下来。”
“他们把这怪到你头上？”
“如果找不到真正的问题，最后就是我背锅，我是总监。”
格尔戈斯很是无奈。
他知道自己的演算不可能是主要的问题所在，他没有算错，哪怕真的算错了偏差也不可能这么大，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些他不知道的小动作。
他知道布莱恩队伍的成绩，他相信布莱恩这方面的能力，这也是他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布莱恩的原因。
布莱恩没想到格尔戈斯居然还是总监...他轻轻“啧”了一声，揉了揉脖颈。
格尔戈斯又说：“雷教授本想帮我扛下来，但是他今年底要升国防部院士了，我不想耽误他，就没有答应。”
布莱恩点点头：“不答应是对的，雷教授已经帮你够多了。”
“嗯，是这样...”
格尔戈斯还记得，当初他只是项目组里面一个打杂的小弟，他布置完会议室后便在一旁涂涂画画，自己设计了起来。是雷教授看到了他的涂鸦设计，后来邀请他一起探讨，才有了他今天的成绩。
布莱恩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先从最表面的东西找起，说：“我需要先看一下实验时的监控。”
格尔戈斯看起来有些为难，说道：“可能不行...”
布莱恩：“？”
格尔戈斯：“哨兵是要上市出售的，所以研发全过程都算商业机密，特别是录像数据之类的...我很抱歉...”
“呼...行吧......”布莱恩有些无奈，“那你看过了吗？有看出什么问题吗？”
“看过好几遍了，我没看出什么问题，一切操作都是严格按照标准来的。”
布莱恩：“那有什么是我能看的吗？”www.九九^九)xs(.co^m
格尔戈斯勉为其难地说：“一部分报表应该可以给你看一下...”
“应该？”布莱恩有点困惑，“你不是总监吗，怎么权限这么小...”
“总监也得受制于人呀，宝贝...”格尔戈斯无奈道：“表面上是我管着整个团队，但实际上只要我有一点没做好就会被他们监督，我第一天迟到不就被塔恩妮吼了嘛。”
“好吧...”
格尔戈斯带布莱恩来到科研室，这里氛围良好，研究人员各忙各的但场面丝毫不显混乱，彼此之间交流也都是尽量压低声音。
格尔戈斯走向塔恩妮准备喊她，布莱恩赶紧抬手制止。
“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好像都很忙的样子...”布莱恩识趣道，“我先自己看看就好。”
“那你先看着，我去给你打印点文件。”
格尔戈斯说完便离开了。
科研室里东西很多，但是一点不乱，仪器与仪器保持着安全距离，电脑与电脑之间有挡板，纸箱子们整整齐齐堆放在地上，一摞又一摞。
布莱恩盯着仪器看了会儿，一旁的研究员也盯着他看了会儿，笑道：“这是视测仪。”
“视测仪？”
布莱恩眨巴眨巴迷茫的大眼睛，抬起手想摸那个镜头，研究员赶紧拍开他的老虎爪子，假装凶道：“非专业人员禁止操作，整台机器最值钱的就是这个镜头了。”
“哦...”
布莱恩有些委屈地揉揉手背，只得退开些。
“地上的东西你随便看，桌上的仪器尽量不要碰哦，乖。”
乖你个锤子...
布莱恩嘴上还是道了声“好”，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地面，随意指了指一个上面写着配件号的纸箱子，顺嘴念了出来：“AH680ED62X...怎么这么长啊...”
格尔戈斯捧着一沓资料过来，只听见了后半句，笑道：“什么怎么这么长，比我还长吗？”
“格尔，你跟谁学的！”布莱恩又羞又恼。
“哎呀总监！不要在实验室里开车！”一旁的研究员掩面，向布莱恩解释道：“这是新进的魔敏仪6代升级版。没有升级过的老件末尾是没有X的。”
“新设备啊...”布莱恩喃喃道。
研究员：“是啊，就实验前刚出的，一出我们就换新的这个了。”
只是很平常的对话，布莱恩却感觉到了些不妥...
格尔戈斯的研究计划准备了足足一年之久，那时候新设备还没出，也就是说他的一切演算都是基于旧设备的...那问题会不会就出在这个新设备上面？
布莱恩拿起一个小件儿，反复翻看，然后看着格尔戈斯。
格尔戈斯也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格尔戈斯心领神会道：“你怀疑这个东西有问题？”
“嗯。”
“不可能吧，人家好歹是正规的科技公司...”格尔戈斯挠挠头。
“我只有一个问题，用之前你们严格质检过了吗？”
布莱恩看着格尔戈斯，格尔戈斯显然不知情，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研究员。
研究员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摇了摇头道：“普冒科研用的魔敏仪向来都是从他们家进的，从1代用到5代都没出过什么问题，然后这次计划也比较赶，所以就没来得及质检...而且现在市场上生产魔敏仪的也只有他们一家，独家专利，就算有问题——”
“拿去检吧。”布莱恩无奈地打断了他。
研究员有些迷茫，在这里他只听塔恩妮和格尔戈斯的指令，于是他看看布莱恩又看看格尔戈斯，说道：“不会吧...普冒和他们合作了十几年了啊...从来没出过问题啊......”
“为什么没做质检就拿来用了，而且还不告诉我！？”
格尔戈斯抬高声音，显然有些生气了，一时间整个研究室的人都听到动静看向了他。
实验仪器质检的任务不归他们这里管，格尔戈斯也知道这点，只得平复心情，他不能把火气撒在这些无辜的研究员身上。
“拿去检，现在就去。”他把魔敏仪塞到了研究员手里，语气尽量平和道：“如果有问题，直接通知雷教授，这事接下来就不归我们管了。”
研究员点点头，抱着仪器火速离开了。
“如果真是这东西有问题，你还会被追责吗？”布莱恩轻轻摸了摸格尔戈斯的手臂，给他顺了顺毛。
“肯定不，质检部门放水偷懒，凭什么赖到我头上。”格尔戈斯越想越气，坐到椅子上扶着额头，愤懑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他们不质检还不告诉我，我以为所有东西是都没问题的...”
“不气了不气了...放松一下...”布莱恩绕到他背后给他捏肩，“把你刚才打印的报表给我看看吧，我找找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格尔戈斯把文件递给布莱恩，他把表格看了两遍，没看出什么名堂，往桌上一丢。
格尔戈斯看看文件，再看看布莱恩，打了个响指，说道：“质检结果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不如趁着这会儿功夫，我带你去逛逛。”
布莱恩样子有些勉为其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回事啊...队长呢？”
兰彻斯第二天才看到巴洛的离队消息，这才发现布莱恩也不见了，正站在巴洛房间里焦急地问话，而巴洛却在淡定地收拾行李。
“到底发生什么了，巴洛？”
“没什么，”巴洛头也不抬道，“你们玩儿你们的，我先回去了。”
兰彻斯蹙眉：“啧...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非要搞这套？？”
巴洛附和道：“就是啊，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非要跟我搞这套。”
“我说的是你。”兰彻斯有些恼了。
巴洛继续低着头理衣服，说：“哦，我说的是他。”
兰彻斯一把抢走他手里的衣服，巴洛终于抬眼，正视兰彻斯。
“你们又吵架了吧...”兰彻斯把抢来的衣服叠好，动作细腻，帮他放进了行李箱里，“这次吵架又是为了什么？”
巴洛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猜猜看，那个骚包为什么不在？”
兰彻斯看着他，脸上带着困惑的高低眉：“？”
巴洛两只手比作牛角放到头上，一脸玩味地叫了两声：“哞~哞~~”
兰彻斯：“。”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不会吧...”
兰彻斯总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布莱恩居然会在和巴洛谈的时候去找格尔戈斯，而且还这么光明正大...
巴洛点点头，说：“现在知道了吧，你们队长就是这种人，喜欢脚踏两条船。”
兰彻斯也没这么好忽悠，说道：“我不信，他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找前任，你是不是又惹他不高兴了？”
“我...又怪我？”巴洛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承认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但是这次我是真的冤枉！”
兰彻斯：“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你他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巴洛有些急了，“昨天我们在一起你侬我侬，本来挺好的，快亲上的时候那头牛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让布莱恩回去帮他忙，气死我了！”
兰彻斯拍拍床，示意让巴洛坐下慢慢说。
巴洛听话地坐下了，边比划边说：“你想想，当时都快亲上了，真的就差一点点，结果被他一个电话就给截胡了！要你你不气吗！？”
兰彻斯点点头：“嗯，气。”
“就是啊，我当时给气的不行，而且布莱恩说要回普隆德拉帮他，我就更气了！”巴洛越说越委屈，“然后么...就吵起来了呀...我让他在我和那头牛中间选一个，他选不出来，就把我踢了，当夜就回去了。”
兰彻斯：“你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戳到他痛点了。”
巴洛：“我戳他G点还差不多。”
兰彻斯隐约抓到了重点：“你刚才说那只牛要队长回去帮忙？”
巴洛：“所以呢？”
“唉，你太不懂事啦...”兰彻斯叹了口气，“人家曾经有恩于队长，这个忙队长肯定得帮，你这么闹队长当然会很为难。”
“那我就不为难了吗？”巴洛委屈道，“他们俩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见一次就做一次，我怎么能不在意...”
兰彻斯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掩面道：“这话你可不能让队长听到...”
巴洛：“为什么不能？我都当着他面说了。”
“！？”兰彻斯睁大了眼睛，“难怪他要踢你。”
巴洛见兰彻斯这反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只得乖乖坐到兰彻斯对面，说：“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道歉！”兰彻斯直言道，“他接受了你的所有错误，他相信你本质是好的，愿意和你重头来过，这说明他已经给了你充足的信任！结果到头来，你还怀疑他要去和前任那个那个？”
“我...”
“他都明确告诉你了，他回去是为了帮忙的，你这点信任都不愿意给他，他能不难受么？”兰彻斯说，“而且你还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
巴洛努着嘴，心想还好没把自己说的那句“我没见过好朋友互相解决生理问题的”告诉兰彻斯...
“队长自己可能也挺苦恼的，和前任藕断丝连的这种感觉...”兰彻斯又说，“但，我们队长是个识大局的人，他既然已经决定分手了，那么这些事总归会过去...你这种时候应该多给他点时间，而不是逼那么紧。”
巴洛察觉到了要素：“你逼才紧。”
兰彻斯：“？？？”
“我说我知道了...”巴洛赶紧低头。
兰彻斯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车，叹了口气，规劝道：“你这次就老实点，服个软吧，布莱恩不吃硬的。”
巴洛又察觉到了要素：“我看他吃得挺香的...”
兰彻斯抹了把脸起身就要走，巴洛赶紧拉住他：“别别别...”
兰彻斯用食指弹了弹巴洛的脑门，警告道：“最后给你次机会，好好说话，不许再淘气。”
“好好好，知道了...”巴洛马上装乖，两腿并拢像个小朋友那样端正地坐在床边，“那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啊，让他先把请离状态给撤了...”
兰彻斯：“你要是继续这样不撞南墙心不死，那我说了也没用。”
巴洛：“不会的，我这次一定服软。”
兰彻斯撇撇嘴：“好吧，那我帮你说说。”
“谢啦！兰彻斯你最好了！”
巴洛扑到兰彻斯身上，又趁机薅了他两把毛。
“放开我！再——再乱摸我就不帮你了！！”
水晶穹顶投下七彩的光，铺满了商场的中央。
格尔戈斯横躺在长椅上，将脑袋枕在布莱恩腿上，感受着温昀的阳光，舒服的小憩片刻。
手机把他震醒了，格尔戈斯摸出来看了眼，长长出了口气。
“解决了？”布莱恩问。
“嗯，”格尔戈斯坐起来，搂着布莱恩亲了一下，“宝贝你真的太厉害了...”
就在格尔戈斯亲他的那个瞬间，巴洛的话回荡在耳边——你还爱着他。
“运气好而已，歪打正着。”布莱恩平静道。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个无赖，贪婪又胆小。
这算什么？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格尔戈斯。”
“泽尼尔。”
两人同时转头正视对方，又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们一时间沉默了。
“什么事呀？你先说吧。”格尔戈斯失笑。
布莱恩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你先说吧。”
“唔...我想的是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们就去迪士尼度个假吧？”格尔戈斯脸上带着清新的笑容，右手比了个二，“两周，怎么样？”
布莱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格尔戈斯见他反应没那么开心，又道：“太久了吗...那一周可以吗？”
“啧...格尔啊...”
布莱恩的视线忍不住看向别处。
他看着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他望眼欲穿，又惴惴不安。
“我们不要再继续了，好吗...”
格尔戈斯的笑容僵住，逐渐转化为错愕，又从错愕变成了不解，再从不解变为沮丧。
“不是说以后都不见了，就是...不能再这样像恋人一样亲密了...”布莱恩往后退了点，保持了一臂的距离，“就像现在这样，像朋友一样就好。”
布莱恩能感觉到自己变得很奇怪，他刚刚才说完不要像恋人一样亲密，现在却又努力做出另一种亲密的样子，那种诡异的、朋友之间的亲密。
“我也需要谈恋爱...”布莱恩叹了口气，“如果总是跟你纠缠不清，我没办法进入新的恋情。”
格尔戈斯没有再说话，他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布莱恩也起身，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他们穿过了大半个商场，格尔戈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可脚步却越来越慢。
最后的最后，他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家花店的门口。
花店的门口摆满了各色的山茶花。
“山茶花，理想的爱。”格尔戈斯回头，“这是以前在我母亲的咖啡店门口时，你亲口告诉我的。”
格尔戈斯笑了，但是笑的并不好看。
这也是布莱恩第一次看到他笑的这么难看。
“我当时以为你要跟我表白了，就装作没听清，说了句：‘什么？’”格尔戈斯双手不自然的插在裤袋里，“然后你说...说我爸爸一定很爱我妈妈......”
布莱恩抿着嘴，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的确这么说过，可如今从格尔的嘴里再听到，确实另一种感觉。
布莱恩忽然后悔了。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想拥抱格尔戈斯，格尔戈斯却往后退了一大步。
“就凭这么几朵花，你就看出了我爸爸很爱我妈妈...”格尔戈斯压着情绪，声音几乎从牙缝里发出来，“那我做了这么多，你难道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