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永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属乌鸦的。
早上不咸不淡的警告了一遍沈微,还没出二十四个小时,他就被翻了个底儿掉。现在做些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希望他屁股上别沾点要生要死的大事。
江之永若无其事的问:“怎么回事?”
“沈微剧组耍大牌。”陆枉凝顺手点了进去,“一个小时前的词条,挂在第一位一直没下来。”
江之永松了口气,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情解决起来不会太过麻烦。
“嗯……这张照片怎么这么眼熟。”她来回切着不同视角的照片,勉强还原出了一个现场。
大概就是沈微从房车里扔东西出来,还把胖哥也推下来,并且非常不礼貌的伸手指着他。
当然了,照片看不出什么,但是现在有些没有良心的娱乐记者看图说话的本事当真一绝。
“少爷,这好像是今天的照片。那边场地不是进进出出的查得挺严格的么?谁拍的?这么快就传出去了。”陆枉凝把照片放大缩小的看了好几遍。
江之永瞥了一眼,手上行云流水的把方向盘一转,倒车进去了。
“偷拍的。”停好了车,他十分自然的把手机从陆枉凝手里扯出来,开始研究,“这几张照片的角度大差不差,还都是从上往下拍的,应该不是正常出入的人。”
要是‘自己人’拍的照片,那高度也应该是水平线一下。
“剧场的布局比较分散,我记得沈微的房车停的位置,一直都很靠边。这个方向看过去——应该只有几棵树吧。”他心里有了定论,无所谓的把手机抛回去给她,“现在的狗仔比你敬业多了,为了点屁大的事,还得在树上挂一整天。”
他推开车门,半个身子都跨出去了,这时发现副驾驶的陆枉凝,整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江之永:“怎么,要睡车上?还是要我请你下去?”
陆枉凝被他反手摔上车门的声音震得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从车上下来,再用自己行动不便的半残身体追着走在前面的江之永。
“可是现在出了这个事情,沈微的形象好像不太行了。”陆枉凝犹犹豫豫的提起这个事情,她之前有听说过,当初请他,就是看重他的形象可以带动这部剧。
江之永脚步一顿:“你怎么担心这么多?”
明明什么都不懂,管这些背后的阴影做什么呢。
沈微有这个传言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等他进了这个饱含期望的组,才把这个事情丢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也只是一个‘饵’。
过不了多久,会接二连三的再丢出来他以前的黑历史,再出来一些‘证人’,毕竟就今天几张意味不明的截图什么也说明不了。
“那我肯定担心的。”她信誓旦旦的说,“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起工作的伙伴,是不是?”
那些台词都是她们一个字一个字的挑出来组成的句子,怎么说也是耗费了心血在里面的。
如果最后因为一个人的原因,导致结果不太好,那她可能会气得想打人。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陆枉凝一愣,自己的脑袋随着江之永揉毛的动作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从她住进来开始,他们就维持着一种不用直白说破的默契——同时的避开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他现在这一个转瞬即逝的动作,就像是抢过了陆枉凝那头拽着的警戒线。
他会处理好。
陆枉凝没有丝毫怀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在江之永身边,一切事情都会提前被处理好,所有突发的状况,也都会找到最合适的解决通道。
江之永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前面。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江之永弯弯的眼角。他漆黑的瞳孔里好像有一把小勾子,快要把她拽进去了。
陆枉凝心下一慌,连忙错开去,“那……那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嗯——如果你真的很闲,那你去联系下沈微经纪人,让他这几天休息吧。”江之永一拉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我建议你赶快去睡觉。”
他眼神停留在陆枉凝没消肿的脚踝上,一句“不知道休息回头真残废了我是不会给算工伤的”在嘴巴里打了几个转还是乖乖的咽下去了。
陆枉凝行动很快,她一边联系胖哥,一边低着头蹿回自己的房间里。
既然沈微被拍到了一次,那就说明现在安保是不那么合格的,这几天风口浪尖的还来上班,保不准要出什么事儿。
江之永看她扣上了门,也慢慢踱上楼去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该看到的人也看到了,如果现在盲目的把平台上的词条撤下来,只怕是会造成二次震动。
他这莫名其妙的事儿整得他脑仁疼。
“小李,联系一下,先把词条的热度慢慢压一下,等再过两个小时直接撤掉。”江之永揉着太阳穴,想尽量在自己脑子还算清醒的时候把事情都交代好,“再查一下这个事情最开始是从哪里发酵的,账号的IP、持有者的个人信息,以及照片最先出现的地方——有关的所有消息,能查到得资料都给我一份。”
小李正在外面吃着宵夜,看着面前半碗粉,他在电话那头苦哈哈的接着自己的差事。
“照片,最好把底片也买过来。”江之永说完就断掉了电话。
这个事情其实并没有怎么影响到他们,现在只是沈微个人的问题,所以公关方面他不打算插手,毕竟他们自己公司的经纪人会更专业,也更害怕沈微出事。
至于照片——大概是江总为了自己的乌鸦嘴找点弥补心理的东西。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倒霉,现在沈微那个大脑萎缩的家伙,估计铁了心觉得是江之永在报复他。
本来就不怎么配合,现在搞了这么一出,这个本来就幺蛾子数不清的大明星,这下估计要直接起飞了,指不定怎么变着花儿给他们找事儿干。
他在国内劳心劳力还要照顾残废带个猫,结果顾迟出个差弄得像失踪一样音信全无——顾迟不是也被塞进这个项目了吗?!人呢!?
江之永松了松勒住自己脖子一整天的领带,想起自己这个品学兼优的哥哥更加脑袋疼了。
这老头子怎么不把他亲生儿子扔出去管点不大不小的事儿呢?
陆枉凝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江总的内心式骂街小剧场,她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
这种不合常规的行为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开了门就不请自入的往里走了,她把牛奶往桌上一放,鉴于身后江总的目光像一个个针一样扎在她的背后,她也没敢转头。
陆枉凝:“就、猫渴了,我弄了牛奶,阿姨也回去了,这有点多,就拿上来了。”
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在陈述一个不存在的事实,且由于一直没敢转身,就看不到江之永那个意味不明的挑眉表情。
“哦,我听懂了,我喝猫喝剩下的?”江之永笑道,“小姑娘,你还怪大方的啊?”
他向前走了一大步,把手这么长长的一撑,正好挂在桌沿上,整个人呈一个半包裹的形状,把陆枉凝夹在自己和桌子中间。
“这好像是我家吧,你倒是有个女主人的架势?”
江之永说话的气息贴着陆枉凝的头皮飘了过去,还被一身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包围着。她吓得往下一缩,从江之永手臂下蹿了出去,飞快地说:“少爷,我错了!”
随后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
对于今天自己这个莫名其妙没法解释的行为,陆枉凝也不想给自己一个解释了,权当是,人生总有些时候要‘开心就好’的。
是的,开心就好,后果这种事情哪有那么重要?而下一秒,她靠在自己门背后的身子一蜷,蹲了下去——后果哪能不重要啊!
现在最大的后果就是明天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房东’兼‘上司’,她没法理解自己做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蹿下来的时候甚至连门都忘记帮江之永关上了。
导致江总也若有所思的朝着楼梯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慢的走过去不轻不重的合上那扇饱经风霜的门,力度刚好可以让楼下听到声音。
他刚刚的行为好像是有点过分,但是他觉得,这不能算他的问题,毕竟不是他先动的手。
江之永拿起那杯锅巴喝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这才是罪魁祸首,他是无辜的。
江之永一直秉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生活态度,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认为自己没法接受一个别的人,长时间的介入他的生活。
如果在一起很快乐,那可以大家一起快乐,那些阴暗的日子就各自藏好,他并不想多分担一个人的负面情绪。
说起来,相处了这么久,陆枉凝好像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现在这样算不算长时间的介入——
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一段音乐,屏幕上闪烁着‘顾迟’两个大字。
江之永哼了一声,心说:我乐不思蜀的哥哥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