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生好笑地说:“有这么夸张吗?”“有!”男学生说,“邱老师也看到了,不信你问邱老师。”两人同时转头望向邱匀宣。然而邱匀宣并未在听他们说了什么,低着脑袋,半天才夹起一筷子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邱老师?”女学生喊。邱匀宣回神,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句:“小肖,上次我让你帮忙把药拿给那个年轻人,你没拿吗?”“啊?”男学生没跟上邱匀宣的思维,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哦了一声,“我把药给小唐了,小唐送的。”小唐是那天值班的护士。女学生问:“邱老师,怎么了?”“没什么。”邱匀宣说,“吃吧。”女学生和男学生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着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自从上周末从c市回来后,邱老师似乎比以前沉默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邱匀宣并未在意两个学生在想什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里,稍微收拾了下便下班走了。回到家里,天色已黑。家里的灯亮着,谢尤蹲在客厅里,正拿着新买梳子给贪吃鬼梳毛。贪吃鬼亮着肚子躺在地上扭来扭去,听见邱匀宣的脚步声,立马翻爬起来,翘着尾巴跑到邱匀宣脚下蹭来蹭去。邱匀宣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降低了些,然后看了一眼脚边的贪吃鬼:“怎么放出来了?”“它都在阳台上住好多天了,每次我过来,它都隔着玻璃朝我叫,不放出来太可怜了,多少让人家出来溜溜嘛。”邱匀宣问:“三条呢?”“关你卧室里了。”“好。”谢尤拽着贪吃鬼的脚,把贪吃鬼拉到自己面前继续梳毛。他感觉得到邱匀宣的兴致不高,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情,只当邱匀宣在工作上遇到了些问题,没有多想。还以为邱匀宣会像往常一样进卧室看三条,谁想邱匀宣去卫生间洗完手后又走了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就和他一起蹲在贪吃鬼面前。在谢尤疑惑的目光中,邱匀宣拿出手机对着贪吃鬼一连拍了好几个视频,检查过后,还嫌拍得不够好看,让谢尤让到一边,换了个角度继续拍。第27章 一起吃饭谢尤插不上手,只能站到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等邱匀宣磨磨蹭蹭地拍完,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贪吃鬼在地上躺得不耐烦,跳到沙发上盘了起来。邱匀宣起身翻看视频,顺嘴吩咐谢尤:“你明天有时间的话带贪吃鬼去宠物店洗个澡,以后就放家里养了。”谢尤想也没想地回了声好,可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贪吃鬼不是他小叔接回来的吗?如今养在他小叔家里,怎么照顾贪吃鬼变成他的工作了?以前他三天两头往小叔家里跑就算了,现在几乎每天都来。他也有事情要做啊!谢尤搓了搓手,犹犹豫豫地看向邱匀宣。邱匀宣还是有一点点的洁癖,看没洗过澡的贪吃鬼在沙发上溜了一圈,便没往沙发上坐,而是坐到了茶几旁的懒人沙发上,脱了拖鞋,盘起双腿,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谢尤欲言又止。邱匀宣在余光中注意到他的表情,脑袋一歪,脸从手机后面露了出来:“怎么了?”“……”谢尤赶紧摇头,“没事。”邱匀宣问:“你明天有事?”谢尤愣道:“没有啊。”“那就是不想带贪吃鬼去宠物店?”谢尤的确不想,可他哪儿敢否认,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没有的事!”邱匀宣盯着他看了片刻,没说什么,收回了目光。刚才拍的几个视频还存在手机里,没发出去,邱匀宣内心十分纠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被一件事困扰了。如果“骨头”只是体大里某个和他素未相识的人,那么他愿意和“骨头”见面,因为他和“骨头”在生活中的交叉点只建立在那个软件上,一旦脱离那个软件,他俩随时可以再次成为陌生人。可“骨头”是谷筝。骨头。谷筝。难怪要叫骨头。邱匀宣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一旦被谷筝知道他就是“伤心小椰子”,那么他的很多事都会变得透明,网上的“伤心小椰子”会和现实中的邱匀宣联系起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何况这个账号之前由谢洲他们管理,他也不相信谢洲会打着他的名义做什么好事。更重要的是谷筝会是什么反应?谷筝的家庭状况不是很好,他爸之前患癌,做过手术,康复之后身体一直很差,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里养身体,家里的经济重担落在他妈肩上。眼下这种情况……谷筝应该不会希望自己的性取向被一个见过自己父母的人知道。其实比起知道谷筝喜欢同性的震惊,更令邱匀宣感到意外的是谷筝在网上发的那些动态以及说的那些话。很明显都是假的。谷筝既不是体大的学生,也没有出生在富裕之家,平时的衣着打扮朴素得不能再朴素,每次他查房遇到谷筝时,谷筝都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安静地想着自己的事。邱匀宣实在很难将这样一个内敛、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老实的男生和网上那个张扬、喜欢炫耀和吹嘘自己的暴发户联系起来。“小叔?”谢尤的声音打断了邱匀宣的思绪。邱匀宣抬头,发现谢尤不知何时把三条从卧室里抱了出来,站在他面前问:“你用过‘ind’了吧?感觉如何?”邱匀宣想了想说:“和以前对比?”“对。”“在我看来,更新版本后基本上换了一个赛道,二者没有可比性,也不会吸引到同一波人。”邱匀宣说,“我估计老用户走得差不多了,来的都是新用户。”谢尤挠着三条的下巴,有些失落。“现在的日活量怎么样?”“日活量在增长。”谢尤说,“可我总感觉越跑越偏了。”“你的感觉没错。”邱匀宣说,“既然左右不了那些人的决定,就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吧,你再想下去都是和自己过意不去。”谢尤知道邱匀宣说的都是实话,也说得对,可实话刺耳,又被邱匀宣用这么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难免有些难过。他抱着三条坐到邱匀宣旁边的地毯上。“小叔,以前你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邱匀宣没听明白:“以前?”“就是你才被送回来的时候。”谢尤说得很小声,也小心翼翼地瞅着邱匀宣的脸色,“我听说你在外面住了很久才搬进来。”邱匀宣微怔,小时候的很多记忆浮现上来。谢尤的“在外面住”说得委婉了。他父母死后,他被送回外公外婆家里,彼时谢家还是一大家子,没有分家,都住在一起,他妈是谢家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三个哥哥,谢家不同意他妈和他爸那个在孤儿院长大的穷小子结婚,重新给她安排了一门婚事,他妈不肯,便跟着他爸走了,一走十年,从未回家探望过,外公外婆将对他妈的怨恨转移到他的身上,不允许他住进别墅里,刚到谢家的两三年里,他一直跟着工匠住在别墅后面的平房里,谢家人没有太过苛待他,却也没有把他当成亲人,他们都漠视他,就像从未有过他妈那个亲人一样,他妈也当他不存在。直到他上了大学,情况才逐渐好转。邱匀宣收住思绪,开口说道:“生活教给每个人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可能教会你的是反抗,但教给我的是接受,如果想让自己好过一些,那就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谢尤愣了很久,突然想起谢洲和谢越在网上发他小叔照片的事。“那谢洲和谢越怎么办?他们在网上发你的照片,我们就不和他们计较了?”“不急。”邱匀宣说,“现在还没到算账的时候。”另一头,a大寝室里。谷筝吃完药,昏昏沉沉地靠在床上,他双手捧着手机,眼睛要闭不闭,艰难地看着群消息。蔺川一瘸一拐地走到床下,拍了拍床杆:“想睡就睡,别看那些了。”谷筝哦了一声,但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蔺川无奈,趁着出去遛弯的卫锡和吴棣棠还没回来,赶紧劝道:“谷子,你能帮我到这份上,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谷筝扭头看向蔺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病的缘故,谷筝的脸很红,眼皮半搭,仿佛随时都能头一歪睡过去,本来看着就呆,这下更呆了。“那个‘伤心小椰子’肯定不是傻子,之前什么都没说,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要见面,我看他就是在钓鱼,说不定早暗戳戳地观察你好久,自个儿偷摸跑了。”蔺川说到这里就气得捶胸顿足。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第一次见面就不该提前过去等人,应该先躲起来暗中观察。他老实,他兄弟也老实。俩老实人凑一块儿,还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谷筝一脸懵懂地听完,吃力地转了一会儿脑子,然后叹气:“我太傻了。”“你不傻。”蔺川说,“都怪那个死gay太精了。”谷筝继续叹气:“我平时还感觉他人挺好,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