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熄灯后,两人一人一边躺在床上,静谧漆黑的夜晚,只剩下窗外蝉鸣声偶尔扰人。
沈戾转过身,视线不由落在对面床上小小起伏的一团上,透过窗外隐隐月光,可窥见大概。
室内开了空调,冷风从顶上呼呼吹下来,姜时予整个人蜷进被子里,薄薄的空调被勾勒出纤瘦的弧度,双手枕在脸颊下面,几乎就露出一双眼睛,鼻子嘴巴都掩在被子下面。
啧,医生今天还说了让他注意睡觉时不要遮住口腔鼻子,保证空气流通,这睡着睡着就剩头发在外面了。
沈戾盯着对面看了会,忽然坐起来下床,地板上倒影出高大骇人的身影,一步步朝对面睡的香甜无知的床铺挪动,直到黑影将床上的人全部覆盖。
像是察觉到什么靠近,姜时予腿不安的往被子上蹬了蹬,踢开一角,露出只着一条小短裤的腿,皮肤细腻白皙,轻轻搭在纯色的被褥上,大腿内侧的肉被挤出来,犹如上好的凝脂,不用上手就能感受到触感如何好。
沈戾盯着那节雪白的大腿,脑中不由回想起下午掌心隔着衣物摸姜时予肚子时的感觉,软软的像某种小动物的腹部,一碰姜时予就会瑟缩,发抖,脸也红耳朵也红,怎么会有那么敏感的人。
他,以前和自己在一起时,两人亲密的时候,也会那样敏感害羞吗?
床上的人翻个身,哼哼两声将头埋的更深了。
沈戾恍然回神,发觉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顿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下午阿姨送过来的床单被套是浅色的,料子很好,姜时予应该很喜欢,恨不得整个人都扎进被子里。
好不容易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露出口鼻,姜时予闭着眼眉头皱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下意识往枕头里埋。
“啧,你不钻什么东西睡不好是吧。”
沈戾用手固定住姜时予下巴,让他没办法钻枕头,姜时予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哼哼唧唧像小猫叫。
“不准钻枕头被子,听到没有!”
放低声音威胁完,沈戾小幅度摇了摇姜时予下巴,逗小猫睡觉一样,眼底藏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清早,姜时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顶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他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已经开学了,他现在住宿舍。
早晨刚起他低血糖最严重的时候,脑袋有点供氧不上,一般要在床上躺十五分钟到半小时才能恢复,他就这样直愣愣像小僵尸一样躺着,猫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沈戾洗漱完走出来,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姜时予,你怎么样了?”
姜时予还维持着昨晚沈戾给他固定的睡姿,双手贴着身体两侧,双腿笔直,被子固定住身体塞进两侧压的严严实实,让他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钻被子钻枕头。
这个方法是沈戾刷视频时看到的,为了固定小宝宝睡觉不乱动不乱滚。
睡觉这样还好,现在人醒了,睁着眼睛躺的挺直,一动不动的,有点吓人。
沈戾以为姜时予有什么病症发作,连忙上前给他把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一通操作让还在缓神的姜时予提前开机。
“沈戾,你掀我被子干什么。”
沈戾掀被子动作一顿,姜时予安静躺在床上,漂亮的猫眼露出疑惑看着他,等一个回答。
......
“你,没事?”
姜时予撑着床坐起来,被迫提前开机,脑子还有点晕晕的,他朝沈戾摇头,“没事呀。”
“那我刚才叫你怎么不回答。”
姜时予无辜,“我刚醒脑袋不太清楚,会自动屏蔽外界声音,过一会就好了。”
沈戾......
头一次见人说自己脑袋不清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沈戾丢下被子,扯过桌上的运动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室。
刚开学音乐系的课程安排的比较满,姜时予收拾完挎着印有学校lg的布袋,坐校车去上课的教室,一进门李木子就朝他挥手。
“时予,这边这边。”
姜时予坐过去,两人头抵着头,像两只猫猫,立刻就叽叽喳喳起来。
昨天刚开学事情多,加上暑假经历了这些变故,姜时予思绪沉重没心情和李木子多说什么,今天吃饱睡好天气好,见到好朋友,他也开心了许多。
“不是我说,学院这个丑不拉几的布包,也就背你身上好看,别人往身上一挎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超市抢打折菜。”
姜时予刚准备从包里拿出水壶,被李木子一说,他仔细看了眼包,认真道,“我觉得这个包很好,很大,很能装。”
李木子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歪倒在姜时予身上。
李木子戳戳姜时予的肩膀,试探问他,“时予,你和沈戾,之后打算怎么办啊?”
昨天他是气急上头,口出狂言,虽然在李木子心里,姜时予长得好看性格好成绩优异钢琴弹得好,反正就是哪哪都好,别说配沈戾就是配玉皇大帝都绰绰有余,但真要认真选起来,那一片森林感觉都不如沈戾这一颗歪脖子树来的靠谱。
自从车祸回家后,姜时予对这件事表现的好像逐渐接受,对这段感情也听之任之的态度,其实在他心里在意的要命,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悄悄流眼泪,无人诉说。
在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时,姜时予终于憋不住内心委屈,不由红了眼睛。
李木子如临大敌,紧张的看周围,还好两人坐的靠后,没人发现他们这里异样,“时予,时予。”他着急的叫他名字,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一头金色的头发也软趴趴耸拉着。
姜时予趴在李木子肩膀上,眼泪安静的流着,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他哭的安静不动声色,但李木子却感受到他巨大的悲伤,无法,他只能安静陪在身边。
今天第一节是理论课,老师不点名,李木子拉着姜时予偷偷从后门溜了,姜时予还哽咽着,路上哑着声音说,逃课好像不好,要不还是回去吧。
李木子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相机,怼在姜时予脸上,里面的人哭的眼睛红红,鼻头红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要回去上课吗?”李木子问。
姜时予顿了一秒,“这一章我已经在家里学过了,一节课不听也没关系的。”
两人跑到校门口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上课时间没什么人,他们选在二楼角落,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行人车辆。
姜时予哭的有点头晕,抱着芋泥椰奶咕嘟咕嘟喝,干痒的嗓子被温润的椰奶流过,缓解了不适。
“木子,这个椰奶真好喝,等会走的时候我们打包一份带走吧。”
李木子手扶额,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姜时予到底是敏感呢还是心大,刚才还哭的像是天要塌了,下一秒就抱着奶茶肿着眼皮说想再打包一份奶茶。
他一把夺过姜时予的奶茶,狠狠嘬了一口,姜时予也不生气,漂亮的猫瞳哭的肿起来,有点好笑,他还弯着眼睛期待的看着好朋友品尝自己那杯奶茶。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李木子把奶茶推回去,“就,还好吧。”
“诶呀,什么和什么呀,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了,姜时予,咱们逃课出来是解决问题的,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
姜时予见被戳破,不好意思伸出手指戳奶茶杯,“解决什么问题嘛。”
李木子恨铁不成钢,去捏姜时予的脸蛋,软乎乎的一看就好欺负,难怪被沈戾吃的死死的。
“你和沈戾,到底打算怎么办。”
姜时予肩膀塌下来,无精打采,“我也不知道呀,他失忆了还坚信自己是直男,开口就是让我离他远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难道就这样,分手了。”
“我当然不想,可是他现在看到我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我害怕在他眼里看到厌恶。”姜时予说完,低下头,小脸落寞。
李木子也心疼他,“但你一味回避也不是办法,你本来就住在沈家,开学现在还住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问题不解决,不仅仅是你,连带沈家父母以后都会有隔阂。”
李木子说的,姜时予当然都清楚,只是......连医生都说沈戾失忆的问题,恢复起来根本说不好时间。
“而且我听我们宿舍有个学生会的说,学校今年好像要调整宿舍,为了方便各学院管理,打算将宿舍按学院重新分配,到时候你和沈戾如果还是现在这样,肯定会分开,那你们问题就更难解决了。”
李木子的话像一支利箭,瞬间射中姜时予的胸口,扎的他呼吸困难,也被迫清醒。
自从车祸沈戾失忆后,姜时予一直以逃避的态度面对一切,他不想面对忘了他的沈戾,不敢面对沈戾眼中的自己,害怕在里面看到厌恶的情绪,但李木子说的对,一味地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嘭!姜时予把奶茶重重砸在桌面上,眼神坚毅,吓得李木子一震。
“木子,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逃避,我要面对!要解决。”
此时,一行体育学院的男生从楼梯口走上来,中间那个格外高,黑色冲锋卫衣,拉链拉到顶遮住轮廓清晰的下巴,下面一条宽松半截裤,限量版球鞋,巨大的运动包斜跨在身后,慵懒又带着危险气息。
身后几个男生还在嘻嘻哈哈说着什么,沈戾站在木质台阶上停住脚步,双手插兜,目光直直锁定在不远处那个纤瘦身影上。
沈戾抬手看了眼黑色腕表的时间,他看过姜时予贴在床头的课表,这个点,姜时予应该在教室上课,乖乖仔居然逃课和人跑来奶茶店,两人还靠的那么近。
沈戾眯着眼,认出对面那个金色头发的,就是昨天在寝室说自己是赖皮蛇那位。
姜时予正和李木子歪头靠在一起讨论如何让沈戾恢复记忆,一道身影忽然靠过来,在桌边投下一片阴影。
姜时予以为是路过的人,没在意,抓着手机一边听李木子出的主意一边在备忘录上写。
“木子,这个不行不行,穿衣服勾引什么的绝对不可以,他都已经恐男了我还这样做,你正经点好不好!!!”姜时予耳朵红的滴血,一边小声拒绝。
“你俩在这说什么正经的东西呢,大声点我听听。”
一道低沉男声从旁边传来,吓得姜时予和李木子两人像受惊的小猫,如果两人身后有尾巴,此时此刻,尾巴早就炸开花了。
姜时予眼睛瞪的大大的,黑色的瞳仁倒影着沈戾的身影,沈戾一眼就看到他眼下红痕以及肿起来的眼皮,瞬间脸色就沉下去。
“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