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诬陷我。”张良庸压下一开始的慌乱,然后一咬牙拒不承认。
“你撒谎……”
“你个衣冠禽兽……”
台上那几个少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开始出声怒斥。
张良庸苍白的脸闪过一丝决绝,瞪着那几个凡人少女:“你们几个小丫头休要信口雌黄。”
易小树冷笑一声,只是看着洛宗让。
洛宗让盯着张良庸,张良庸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的嘴硬,全部落在他的眼中,他微微一叹:“良庸,说实话。”
说话间,右手掐印,一个真言咒已经被他用灵力为笔,临空画就,闪着灵光闪入张良庸的脑门。
张良庸面色大变,这真言咒乃是道德宗秘术之一,不到元婴境根本无法施展,施咒者与被施咒者修为差距越大,效果越好。
而现在是洛宗让亲自施为,他就算想要说谎几无可能。顿时,张良庸面如死灰。
洛宗让眼神一敛,张良庸的表情已经基本告诉了他答案。
“良庸,是你修炼采阴补阳的功法?”洛宗让又再问了一次。
“是!”尽管张良庸有些咬牙切齿,竭力挣扎,但是嘴巴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了实话。
台下修士闻言,无不哗然。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邪功?我道德宗可没有这种伤天害理的邪功。“洛宗让继续问道。
“偶尔得来,良庸犯了大错了。“张良庸终于知道无可狡辩,顿时声泪俱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洛宗让有些痛心地说道,“你可有同伙?”
“只是仙湖门分舵受我控制。”
“你师父可知晓此事?”洛宗让终于问出了关键的一个问题,张良庸的师父也就是大德上人,道德宗老祖摩崖先生的师兄是否也知晓此事。
外人可能不知,但他作为道德宗核心人物,大德上人与老祖摩崖先生实际上并不对付,首先是学派上的不同,大德讲究“仁其体,义其用,合体与用,斯为道矣”,主张心即理致良知,而摩崖先生讲究诚意,慎独之学,认为天下道法只要有用皆可融为己用。
另外,很重要一点,大德上人似乎对摩崖先生心存芥蒂,虽然表面上两人平平和和,但是暗地里,大德上人似乎没少给摩崖先生使绊子。
“没有,师父不知。”张良庸回答的很坚决,洛宗让不禁松了口气,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个问题,虽然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坦诚,但是一旦张良庸说他师父知情,那么道德宗的声誉可能就真的会受到重创。
“良庸啊,你糊涂。”洛宗让重重叹息了一声,抬手一掌拍在张良庸的额头。
张良庸一声惨呼,面色雪白,整个人一下变成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浑浊的眼中尽是绝望。
刚才洛宗让一掌彻底废了他的长生根基,即便他现在还活着,但是道基已毁,他也没几年可活了。
“废去道基,送宗门执法堂。”洛宗让中正平和的声音响起。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盛赞洛宗让大公无私的行为。
洛宗让微微一笑,示意众人无需如此,这一些只是该有之义,并且吩咐跟随他一道而来的随从,去处理下仙湖门分舵的事情,并叮嘱他们安排好那些被掳少女的善后事宜。
台下修士顿时对洛宗让刚正不阿、正大光明的处理方式心悦诚服,纷纷表示洛宗让果然如传言一般是谦谦君子。
易小树这时,却跳下台来,还冲台上的洛宗让拱拱手:“前辈,小子已经有师门了,恐怕要辜负前辈的一番美意了。“
洛宗让温和一笑:“如此,就不勉强小友了。”
张良庸自会被带到道德宗交给大德上人处置,而洛宗让当着南疆修士的面直接废了张良庸,让洛宗让刚正不阿、谦和君子形象深入人心。
人群中沙星老怪冷笑一声。
洛宗让为了让筛选出来的弟子有回去准备的时间,另外,本就是洛扬飞出殡当晚,也不宜直接回宗门,所以在洛家堡又留了一日。
当晚,洛宗让打发了宗族之人的拜访后,回到从小长大的庭院,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颇生感慨。
他从小就深受道德宗儒家思想熏陶,克己守礼,对洛扬飞一直极为恭谨,但是父亲洛扬飞一直对他们兄弟二人不冷不热,更谈不上亲近。
他小时候看到旁人与父亲嬉闹玩耍也不无羡慕,但是性子内敛的他也从未向父亲奢望过这种天伦之乐,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父亲清冷的性子使然。
二十来岁就被老祖接到了道德宗修行,虽然偶尔回家,父亲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可他早已习惯。
此次父亲仙去,若论悲伤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大,但是从小接受的孝道思想,他很自然地为洛扬飞披麻戴孝,甚至痛哭失声,他对父亲一直是尊敬的,尽管这个父亲似乎并不尽责。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时,突然他神色一敛,他发现有人来犯,而且境界极高,能轻松进入洛家堡,不被防护大阵发现,来人修为绝对不低。
“来者何人?”洛宗让气势如山,淡淡问道。
“有胆跟我来。”一个仿佛砂砾磨锅的声音响起。
洛宗让轻喝一声:“何事不可对人言,鬼鬼祟祟。”
话虽如此,但对自己实力很有信心,艺高人胆大,留下一段残影,已经跟着夜闯洛家堡之人消失在天际。
那个夜闯洛家堡的正是沙星老怪,两人并未追逐很久,洛宗让很快就在漓水江上一艘轻舟上找到了沙星老怪。
佝偻老头轻轻巧巧站在船头,浑身气息全无,但洛宗让却瞳孔一缩,眼前的老头给他极危险的感觉。
“洛长老放心,老夫与你是友非敌,且到船上一叙。”沙星老怪声如夜枭,在静谧的夜空有些刺耳。
洛宗让人影一闪,轻轻落在船头。
“洛长老,一定奇怪,为什么我把你引到此地吧?”沙星老怪淡淡说道。
“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洛宗让的声音古井无波。
沙星老怪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这个人称“君子洛”温文尔雅的洛宗让,如果换成别人说这句话,多少会有些嘲讽的意味,但是洛宗让说这话,让沙星老怪都咬不准他是否是在嘲讽。
“不错,事关你的生世,确实是大事情。”沙星老怪说出了一句让洛宗让瞳孔一缩的话。
不得不说,洛宗让养气功夫极佳,虽然沙星老怪这话说的有些人让震惊,但是洛宗让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还咧嘴一笑:“道友言重了,宗让自幼出生洛家堡,这一点无需道友关心。”
“呵呵,洛长老出生洛家堡没错,但是,洛扬飞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沙星老怪怪笑道。
“好胆,事关家母名节,道友再如此胡说八道,休怪洛某不客气。”终于,洛宗让脸上出现一丝怒容。
“洛长老莫激动,是真是假你可以慢慢查证,老夫只是不想你堂堂道德宗长老,对自己的生世都一无所知。那样岂不可悲可叹?哈哈哈……”
洛宗让神色几经变化,最后恢复正常:“你以为你如此说我便会信你么?”
“不管你信不信,老夫作为你名义上父亲洛扬飞的至交好友,必须得说,当初洛兄弟顾忌太多,一直瞒着你们,这事一直藏在心里,以致于境界裹足不前,郁郁而终,现在他走了,老夫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要和你说真相。”沙星老怪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洛宗让却是瞳孔一缩,洛扬飞的资质上佳,有道德宗和洛家堡的支持,按理说确实不应该止步金丹境后期,沙星老怪这话一说,让洛宗让心中咯噔一下。
“你的母亲本和洛兄弟恩恩爱爱,直到千年前,有一个人强暴了你的母亲,而那个人还不是洛兄弟惹得起的?那次之后,有了你哥哥洛宗权。”
洛宗让虽然面上平静,但是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
“后来还将你的母亲收为禁脔,才有了你。”沙星老怪继续说道。
“好胆!”洛宗让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
“你是不是联想到这些年种种,知道了那人是谁?哈哈……不错,那人就是……洛——不——平。”沙星老怪还是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啊……”洛宗让盛怒之下,终于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狠狠一掌排出,而沙星老怪早有准备,身影一闪,已经飘在空中,反手接了洛宗让排山倒海的一掌,顺势落在岸边。
“哈哈哈……”大笑声中,沙星老怪消失在夜空之中。
洛宗让含怒出手后,心情也一下平复了不少,并没有去追赶那陌生的元婴境高手。他虽然非常震惊,也不想去相信,但是内心却又有隐隐感到那老者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这事涉及到自己尊重的老祖,他震惊之余,更多的是迷惘,如果这一切真如老者所说,那么那个他从小尊敬,教他忠孝仁德、礼义廉耻的老祖形象将彻底毁掉,而他坚信了近千年的信仰都会产生一丝裂痕,甚至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