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最是容易惹人发困。
整个怡和宫因为太后的小憩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就连高高在上的明扬也只是泡了一杯提神的茶，坐在前殿的长椅上发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索着另一只手上戴着的扳指，似乎在走神想着什么事。
萧雨初从门外走进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唐月的人影。
她脚步不算轻，当她一进门的时候明扬的眼睛里便倒映出了她的身影，虽然比不得后宫里的妃嫔们身材婀娜多姿、丰腴性感，却浑身都充斥着活力与朝气并存的少女气息。
可以说，萧雨初甚至在明扬见过的一众美女当中排都排不上号，可明扬一见她就是止不住心动。
莫非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只见萧雨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明扬的面前，还不等明扬开口，就见她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明扬的眼瞳一缩，沉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即便是跪在整个北苍国最尊贵的人面前，萧雨初也没有丝毫的怯惧，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直白地戳穿了一切。
“皇上带着唐月来这儿，为的不就是让我问她和裴寒有关的事吗？”
“看我跪在这儿，求你，不也正是你的目的吗？”
明扬的眼里酝酿起一场风暴，紧迫的气场威压在萧雨初的身周弥漫开来，压得萧雨初心口一窒，后背都不觉出了汗。
戴着扳指的手伸出，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倏然抬起。明扬对上了她澄明的眼睛，本以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会充斥着怒气，却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没有丝毫的波澜。
明扬冷冷地问她:“那你跪在朕的面前，是想求朕放了裴寒吗？”
“若是能放了他最好，若是不能……”萧雨初的眸光忽闪，“我想求皇上放我回天牢，就算无法恢复自由身，我还是想与他同进退。”
自第一次见到萧雨初时，她便一直是一张清冷的面孔，性格亦是如此。可她如今在提到裴寒的时候，会担忧会思念亦会脸红害羞，有了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这一切都来自于改变了她的那个男人。
令他既羡慕又嫉怕的那个竹马交。
明扬扯起唇角意味不明地一笑，声音蓦地沉了下来，低哑着反问她:“你想让朕答应你的要求，可想好用什么筹码来换了吗？”
萧雨初睁大了眼眸，对他提出来的疑问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谁会做赔本的买卖啊？
她嗫嚅片刻，低声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皇上看得上的，只管拿去。”
“连你，也可以吗？”
明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又很快蹲在了萧雨初的面前，刻意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见她不适地微微别开了头，便用鼻尖在她的侧颈上轻轻蹭了蹭，还暧昧至极地用力嗅了嗅。
萧雨初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她又听见明扬问:“要你与朕一度春宵，你也愿意吗？”
这男人的手指顺着萧雨初的细颈缓缓下滑到了她的衣襟口，如同恶魔般充满了诱惑的低语声在她的耳畔响起。
“只要你愿意，莫说是把你送去他的身边，就算是你让朕放了他，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达成你之所愿。”
“你想好了吗？”
男人的手已经落到了她腰间的系带上，只要萧雨初稍一动摇，他便会趁虚而入。
可萧雨初的眼神只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便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推开，身体向后躲了躲，蹙着眉头撇开头拒绝道:“除了这个。”
“我既然已经决定和裴寒共守一生，不管是灵魂还是这副躯壳，都不会做任何背叛他的事。我会求你，是遵循我内心所愿，不代表他愿意看到我这么做。即便皇上不答应，我亦不会强求。”
明扬松开了手，缓缓起身，复杂地看着她。
“你就不怕朕杀了他吗？求人求得如此理直气壮，你还是第一个。”
萧雨初的心里忐忑得七上八下，一切不过是面子上在强撑罢了。她听明扬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裴寒是寒王府的人，也是皇上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左臂右膀。皇上如此聪明，怎么会做杀鸡取卵的蠢事呢？”
“你很了解朕？”
“不算，只是……想赌一赌。”说到这里，萧雨初深深地拜了下去，匍匐在明扬脚前，真诚地恳求道:“求皇上饶过裴寒，将他从天牢里放出来吧。他旧伤未愈，日日水刑和鞭刑相加，是熬不住的！我愿一命抵一命，代他受过。”
越是听她维护裴寒，明扬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这样全心全意付出的女子，偏偏心里惦记的男人不是他自己，酸涩的感觉从心里滋生蔓延。
他伸出手臂将萧雨初从地面上搀扶起来，顺势搂着她抱了抱，宽大的手掌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叹道:“有时候朕真的希望，能跟裴寒换一换人生。也许一切从头来过，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不会是他了……”
“……皇上？”萧雨初一头雾水。
这个拥抱点到为止，一触即分，并没有沾染太多的欲望和暧昧，结束得干净利落。
再次面对面时，明扬已经变回了满身气势的君王，对着她时的面相还算温和，言语间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股令人战栗的侵略感。
“罢了，朕方才是同你开玩笑的。强扭的瓜不甜，朕若是以此来要挟你，是贬低了你，也是看轻了朕自己。”
萧雨初张了张口，问题还没说出口，便听见他又说:“在朕想到办法放人前，你有一次去天牢看望他的机会。作为交换条件，若是裴寒活着离开了天牢，你就得入宫奉职做女官。”
“为什么？”萧雨初下意识地反问，“不对，女官是做什么的？”
“一般来说，是负责后宫诸事宜的处置和调度，官职在身，和这些伺候人的奴婢们不同。你的本事朕清楚，所以你……”
萧雨初忙打断了他的话，恼得连声音都蓦地拔高了。
“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进宫来做女官？”
“你还不明白吗？”明扬往前凑了一步，与她的距离几乎只隔了一掌，与她郑重地剖白心迹。
“朕对你心存爱慕，想把你时时刻刻留在朕的身边。你和裴寒又没成亲，朕总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呸，多情渣男！
萧雨初忍了又忍，把毒舌的吐槽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好，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