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御医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官,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质疑他的医术!
可是看皇上的表情又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这让赵御医就算是心有不满也无处发泄。
稍后,明扬示意地扬了扬下巴,说道:“你有什么发现,跟她但说无妨。”
“是。”赵御医心里不停地嘀咕,面上却是十分恭敬地回应,转而拢起袖子看向了萧雨初。“这位女官大人,寒王所中之毒,是日常所服的微量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蓄势爆发的慢性毒。”
“我没问你毒性,我是问你毒的种类。”
她的语气过于冷淡,就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以至于赵御医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悦地皱了下眉头。
他好歹也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太医院里的老资历,混了这么多年连后宫的主子们都对他算得上是敬重有加。
怎么偏这个小丫头这么不拿他当一回事呢?
明扬挑了挑眉,在赵御医的眼神疑问下,浅浅一笑。莫说怪罪了,赵御医还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纵容的意味,于是他只好把心里的不忿憋了回去,故作姿态道:“你既然这么问,想必司药官应该对解毒一事有些经验和看法,这么好奇,不如你自己来看看,如何?”
那感情好。
萧雨初早就手痒了,她向明扬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在得到后者同意的颔首之后,萧雨初便将手里的药壶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
映入眼帘的老寒王身体各处都亮起了红色预警,要不是这赵御医还算是有点本事,用了昂贵的参片吊着他的一口气,否则就以裴若锋这把年纪,早就嗝屁去见阎王了。
萧雨初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越是把脉脸色就越是难看,五官都愁得皱到一处去了。
一旁的明扬见她神色不大好,便紧紧追问道:“怎么样?寒王的毒可是能解?”
“能是能,就是有些棘手。”有些话到了嘴边,萧雨初又咽了下去。老寒王身中奇毒,裴寒下落不明,他们父子二人和皇帝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萧雨初还没有搞清楚,她还不想让这场风波起的更大。
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前的那壶汤药,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才开始恭维这位赵御医。
“赵御医医术高明,想来已经想出了解毒之法,此事……雨初不该插手,还请赵御医切莫见怪。”她退至一旁,将白色的帕子拿起来,又将盖子掀开,被浓浓的药味扑鼻的一瞬间,萧雨初眼里还没列完汤药中的主要成分时,她就嗅到了不对劲。
这药里,怎么还加了别的东西?
赵御医莫名其妙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瞥了眼皇上的脸色,才抿了下唇淡淡道:“司药官大人只需要将这药喂给王爷喝下便可。”
“好。”萧雨初的手缓缓摸了下自己的腰间,随后便将药壶里黑乎乎的汤药倒进了碗里,还用白瓷勺搅拌了几下。
亲眼看着萧雨初将汤药送进了老寒王的嘴里,赵御医才松了口气,他与明扬一同走出了寝殿门口,这才低声问道:“皇上,这女官是什么来头?疯疯癫癫的,看着和寻常的女官不太一样啊!”
“你说她疯癫?”明扬挑眉,赵御医还当他会生气,忙低下了头,结果明扬却笑道:“倒也没错,她的言行举止与常人不同,时时都能出乎人的预料。可她越是这样,朕越是欣赏。”
赵御医欲言又止,“……皇上?”
“她是杏林堂的大夫,你多多留意,兴许你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向她学些东西呢!”明扬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了笑便离开了。
赵御医一听杏林堂这三个字,顿时眼睛都亮了。
杏林堂乃是医者圣门,更是不少大夫心中向往的圣地,他们做梦都想跟杏林堂中人进行交流切磋,奈何御医院跟杏林堂的关系一向都很紧张,一直没什么机会。
赵御医隔着门帘看着萧雨初忙碌的背影,纳闷地想着: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是杏林堂的人……那药里的事,她会不会有所察觉呢?
半夜时分,行宫寝殿内被送入了一鼎香炉,飘着的袅袅白烟带着一股清冽的芳香,钻入人的鼻子里,让行宫里伺候着的宫人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不用多久,他们便陷入纷纷陷入昏睡之中,不管什么动静都唤不醒他们。
负责值守的另外一位御医坐在床边,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些沉沉欲睡。正在打盹儿的他没有意识到从身后递过来的手帕,悄无声息。
突然,一瞬间,这条手帕捂住了这位御医的嘴巴,只见此人挣扎了几下,便被直接捂昏迷了。
一个大男人的身体向萧雨初的身上重重倒了下去,她生怕男人摔倒的动静惊醒外面的人,呲牙咧嘴地撑着把他勉强平稳地放在了地上,这才长呼出一口气,胸口起起伏伏走到了床边。
“能见您一面可真是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若是被人看见一准儿以为我是来刺杀老王爷的。”
萧雨初看着躺在床上的裴若锋,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老王爷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于是只好凑上前去,伸手将扎在他侧颈的小针拔了下来。
没过几个瞬息,裴若锋便慌忙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鼓着两边的脸颊冲着萧雨初招手:“唔……快!”
萧雨初了然地从地上拎起了痰盂,递到了他的面前。
老王爷凑到了痰盂前一阵狂呕,终于把之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酸臭的味道冲天,可萧雨初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不改色地帮他举着痰盂。
“他娘的……差点把老子胆汁都吐出来……”裴若锋用手隔空点了点萧雨初,一口气绝道:“你这几根针,扎的可真是时候。”
萧雨初冷静地道:“那解药里面有东西,我要是不这么做,只怕老王爷你身上的毒,会发作得更快。”
“有人,想要王爷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