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沈微率先咳嗽了两声，眯眼笑着打圆场:“他既然是师兄你的徒弟，那也就不是外人了，听一听也无碍。”
书士只好妥协，睨了一眼堂主骆昊介的脸，便沉下心来，转而去问沈微:“时隔这么多年，你怎么又提起他了？”
晋羽这个名字，他们已经多年没有再听到过了。若不是沈微再次提及，他们恐怕早就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乌青是个念旧的人，她垂下了眼眸，低声叹道:“沈师兄，你提起这些作甚？故人故事，都早该过去了。”
“是吗？”沈微晃了下脑袋，却并不以然。“过去了吗？我看未必啊。在离开淳州之前，我听说有个善奏骨笛的男子曾于疆界一带出没，从那些见过他的人描述所看，此人应该就是已经死去多时的晋羽。”
“什么？！”众人一惊，面面相觑，除了心中惊骇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让萧雨初不禁想起孟不凡来寻她的那一天，那般失态的样子，还有关于他师兄的旧事……原来他师兄没死，还和孟不凡遇上了，所以他才会一直将这件事挂在嘴边。
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啊？
萧雨初镇定地不作出任何表情，只是稍有飘忽的眼神暴露了她正在思索的内心。
轻轻地扫量了她一眼，那沈微又道:“后来，我听说孟不凡重出江湖，想必也是为了晋羽的事情奔波。我看，有必要跟他见面好好儿谈一谈了。”
倪童道:“哪有那么容易？静远医馆和杏林堂老死不相往来，当初咱们又弄了点手段，惹得人家对咱们敌意十足，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忖思片刻，骆昊介终于缓缓开口:“淳州出事，旧地被乱，孟不凡重出江湖，晋羽疑似复活，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必然有人在暗暗推动。杏林堂已经被卷入其中，无法置身事外。”
“……”
“关于堂中有人私自改制尸毒一事，你们要提高警惕，尽快揪出此人。”说到这里，骆昊介眯起了眼睛，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一道精光从眼底闪过。“若不是高阶的弟子门人所为，那这人，便出现在你们当中。”
萧雨初屏住了呼吸，悄悄往这些人的脸上扫了一眼。
他们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骆昊介所说之事，与他们丝毫无关似的。
威胁的话语自那双薄唇中传出，深深地钻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倘若真是你们干的，我奉劝你们最好将自己的狐狸尾巴藏好。否则——”
“我会让你们亲身体验，门中延续百年最酷烈的毒药。”
杏林堂能有今天这般名声和地位，实属不易，骆昊介能走到今日也花费了相当大的心血精力。他绝对不允许，门下之人会做出背叛他的事。
萧雨初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却觉得事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私会散去之后，萧雨初跟骆昊介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正堂，满怀心事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回去。
岂料就在这个时候，萧雨初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她乍一回头，发现对方乃是桑云。
“桑师哥？你有事吗？”
桑云微微摇头，又点了点头。
看来他想说的事，不方便在人前说。
两人离开了门徒众多的前庭，一边往居所折回，萧雨初一边问他:“你一直跟着我？我都没发现。”
桑云不好意思地顿了顿，开口道:“是你心事太重，没有注意到罢了。我看那个叫安彦淮的人也想跟着你，被我打发走了。”
那家伙十分难缠，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萧雨初松了口气，向他道谢:“有劳师哥，我实在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庭院中的花草开得正盛，还有蜻蜓蝴蝶飞舞萦绕，着实是一片盛景。可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处，实在可惜。
萧雨初主动问及:“桑师哥有什么话想说？”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你的帮忙。”桑云的直白，令萧雨初有些猝不及防。
她当即刹住了脚步，停在原地，用十分惊诧的眼神盯着桑云看了很久。见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这才缓缓道:“真是怪了，桑师哥向来独来独往，有麻烦怎么不去找乌青师叔，反而来找我？”
桑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他道:“这件事，我并不想告诉师父。你刚来杏林堂没多久，能力突出，我想你应该是个很好的帮手。”
见他如此认真，萧雨初也不好拒绝。她也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竟能让一代学霸如此愁苦。
“你说说看。”萧雨初环抱着手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师哥遇上了什么麻烦，竟连你都解决不了？”
这件事，要从桑云前几日出诊时遇到的一个病人说起。
那人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素来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排队在杏林堂里挂上了出诊的号码，轮到桑云去给她把脉，却让桑云遇上了些问题。
“此人脉搏正常，可面相却是枯病之状，我始终找不出病因。几番出诊都探不出个结果来，便回来去书堂翻遍了古书，都找不到相对应的症状，实在无解。”桑云对她作揖，认真道:“楚萧师弟的本事我是见过的，你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若你有空闲的话，不如随我出诊一观，可好？”
这世上竟有此等奇状？
萧雨初还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答应得十分痛快。“好啊，左右都是闷在房里无事可做，师哥随时唤我便是。”
这两人都是行动派，他们隔天便挑了个没课的日子，离开了下令戒严的内府，大摇大摆地出了杏林堂。
萧雨初身为堂主的亲传弟子，有特权在。只是没想到桑云比她还横，不管谁挡在前头，一律用闯的，闯不过就下药，搞得那些守卫看见他就退避三舍。
走在了苍城的大街上，萧雨初忍不住调侃他:“我还当桑师哥是个食草的小白兔，没想到对付起自己人来，竟也毫不手软。”
桑云还用颇为认真的表情看着她，反问:“自己人？”
他眯了眯眼，实话实说:“他们可并未将我当做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