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城和之前去过的任何一处城镇都不太一样。
这城里街道很少，城的中央立着一座已经被风华得很严重的雕像，雕像的手里拿着一把宝剑，雄姿勃发，从他身上穿着的盔甲来看，应该是个武将。
议事的地方在东关城中众多高楼其中的一座上，萧雨初等上了好几层的楼梯才缓过劲儿了，这会儿正品尝着当地鲜果榨成的甜水，从窗口俯瞰这整座东关城。
而她身后的屋子里，则是站着巡城卫和守城卫的卫队长，以及阿川他们几个贴身护卫。
景怀和翠娘被孟不凡看在楼下，不准踏上来。
对于这两个跟影鹰有瓜葛的人，裴寒还是要提高戒心的。
“回裴将军的话，我们守城卫本该换值之人的尸体在城外被发现，应该是在换值前一个时辰被人所杀，而且奇怪的是……”
裴寒自打进了这个屋子之后，身上的气势一变，又成了那个一身肃杀无人敢近的活阎王裴将军，手底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他冷眉一挑，“是什么？”
刚才那个宠妻的男人绝对不是他！
卫队长内心想道。
“是，这些守城卫的身上没有还手的迹象，这很奇怪。”
像他们在东关待的人，就算是守城卫那也是从千锤百炼的军营里训出来的，怎么可能在面对迫害之时毫无反抗呢？
裴寒和萧雨初都是经历过暗算的人，料想到这群人应该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能得手。
守城卫悄悄地抬眼一看，就见裴寒的脸色很难看，已经聚集起了乌云笼罩。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一巴掌就很用力地拍在桌上，怒道:“混账！你们也是从军队里走出来的勇将，怎么能被一群宵小打杀得如此狼狈？甚至竟然连对方悄无声息地潜入东关城也毫无察觉、该当何罪！”
两个卫队长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膝盖砸在地上还发出咚的一声。
“卑职疏忽，请将军降罪！”
这动静着实不小，险些吓得萧雨初把手里的甜水碗给扔下楼。
虽然抢救半天，不过见了底的甜水碗还是扬洒出一点汁液，最后倒扣在地面上。
完整无破损是它给萧雨初最后的薄面。
这一点动静打破了他们将士之间那股凝重的氛围，显得十分突兀。
趁着卫队长们不敢抬头时，裴寒迅速转过头看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两手合十:祖宗啊！这个当口给我点面子成吗？
萧雨初喉咙一滚，权当没看见他那副怂样，好奇问道:“那些死去的守城卫尸体可还在？”
裴寒猜到她要干什么，叹气捂着额头。
那守城卫队长来得晚，不知道此女子是何来历，犹豫着不敢说话。倒是旁边的同僚暗中戳了戳他，示意他老实回答便可。
“回……您的话，尸首都还在，就停在城卫楼的后头。”
萧雨初说:“那带我去看看吧。”
她擦了擦手便作势要走，可两个卫队长却动也不敢动，只能看裴寒的脸色。
裴寒颓道:“走吧。”他挥了挥手，颇为无力。
这下他们总算是看清，在夫人和将军之间，到底谁才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个。
在前去城卫楼的路上时，裴寒接连瞟了萧雨初好几眼，惹得她纳闷地回以眼神:干什么？
裴寒无奈:“你确定你见了血不会呕吐吗？”
萧雨初一顿，想起了刚才在城门外的那一幕，胃海已经开始翻滚了。
她强撑着犟嘴道:“我……实在不行我可以给自己扎针的。”
说着，她就从自己的腰包里面翻出了针包，新的银针都没在几个人身上试过，就直接落在了她自己虎口的穴位上。
动作之流利看得裴寒目瞪口呆。
对自己都能这么狠，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城卫楼是巡城卫和守城卫日常起居的地方，那几个被发现的尸体就被列放在楼背后处阴凉的地上，铺了几张草席，尸体就躺在上头。
“原本我们是想将他们的尸身火化后，然后把骨灰送还回乡的……”萧雨初他们到的时候，同僚的几个城卫手里举着火把，正准备善后的事。
萧雨初只看了一眼，就确认他们的确是先被人下药，后遭杀害的。
她蹲下身去验尸，手上的银针着实太过晃眼。
裴寒就一脸不爽地环抱着手臂，看着她在尸体上翻来翻去，最后竟从尸体的后颈部位取出了一根根的长钉。
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
有人道:“这、我们检查尸身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此物？”
“这是后颈贴近头皮的地方，被头发挡着，不容易察觉。”萧雨初起出了所有的钉子后拿在眼前端详，最后放在一条干净的手帕里包好，随手递给了裴寒。
裴寒很自然地接过手。
“小心，上面是尸毒。”萧雨初的语气平淡，却是让裴寒瞪大了眼睛。他惊异道:“你是说，这些人的手还想伸到东关来？”
验尸罢，萧雨初用自制的药酒擦了擦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裴将军，人家既然能在东关城埋伏你，若是一击不成，自然会留后手。人心叵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还是不懂呢？”
要论阴险，显然裴寒跟这些老狐狸们相比，还是差了点。
裴寒阴沉着脸将手帕里的东西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见她收手，便对身旁的人下命令:“将尸身都烧了吧，后续的事，你们自行处理，切莫亏待了他们的亲属。”
两名卫队长用力低下头，齐声应道:“是！将军！”
自此之后，东关城的巡逻和守卫方式再次变更，还特意从几里地之外的军营里挑了些机灵的人加派人手。
萧雨初看着自从入冬以来连绵的阴冷天气，在心里越发无奈地叹息出声。
他们已经在东关待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萧雨初不管怎么吃，人倒是依旧纤瘦，只是那肚子却渐渐显了怀，凸出了圆圆的弧度。
陷入长眠的小白蛇偶尔会在夜间盘在她的腹部睡觉，像是在守护着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
这天冬至，东关城里的居民难得活跃起来，在城中有雕像的地方举行庆典活动。
大人们敲锣打鼓高声吆喝，小孩子们就调皮地在地上跑来跑去。前几日刚下过雪，一个个小团子在雪地上跑得就像灵活的小兔子似的。
萧雨初看得发呆了。
“今日怎么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