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都是跟裴寒极为亲近的人,即便是在军营这种到处都是他手下的地方,有什么事要办,那也是会叮嘱他们这些寒王府出身的护卫。
如果他们操办了此事,也见过黎兴的话,不可能对这个毫无印象。
黎兴被他们问得一哽,恼道:“你问我,我问谁?我自己都是被稀里糊涂带出来的,见到裴寒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
也就是说,这整件事可能都只有裴寒一个人知情。
一想到这点,护卫们发懵了,满脑子都是:主子不信任我们了嘤嘤嘤……
“那昨晚我问你是不是见过裴寒,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萧雨初在孟不凡的看护下,像只小企鹅似的艰难地从小木屋里挪动到了寨子里的大堂,加入了他们的对谈。
土匪头子,也就是黎兴,无趣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好生无奈:“你们也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寒王成了北苍全国通缉的要犯,在摸清楚你们的底细之前,我当然不会跟你们说出任何与裴寒有关的消息了。”
孟不凡抓住了重点:“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在最近这段时间见过裴寒了?”
“嗯。”黎兴干脆地一点头,原本坐着的阿满他们几个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气势仿佛要把黎兴给生吞活剥了。
寨子里的山匪们还当他们要动手,也不甘示弱地亮出了手里的兵器。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萧雨初眯起了眼眸,冷声道:“都坐下。”
俨然一副主母的口吻,气势比之裴寒只强不弱。
阿满算一众护卫里比较能掌控得住局面的,他抬手压了压,其他人便坐回了原处。
而黎兴也挥了挥手,山匪手下们便收起了长刀。
萧雨初看黎兴虽然一身匪气,可言谈间有逻辑可依,没有丝毫的破绽,不像是在说谎。她便意外地问道:“若依你的话,昨晚你不肯说是保持警惕,那你今天怎么又愿意说了?”
坐没坐相的黎兴翘着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隔空遥遥伸手指了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萧雨初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大拇指上戴着那个尺寸不合适的深翠绿扳指。
她后知后觉地用另一只手捂住扳指,抬眼时眸子里满是一种难以言说复杂神光,她顿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这么关注裴寒,该不会是对他有意吧?”
“噗!”阿满他们捂住了嘴,生怕笑声会憋不住地溢出来。
黎兴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用好生洪亮的声音坚决地否认道:“我可是有夫人的!谁会对个男人动心?这又不是在合国!”
“……”
信息量还怪大的。
见话头被越扯越远,黎兴忙干咳了几声,正了正脸色,道:“裴寒北上时途径过我这里,全身都是伤,看着都难受。明明没有追兵,可看他的样子像是在躲着什么人。我劝他在我这寨子里多休养几天,谁料他死活不肯。我就找人送他过了猴谷,之后他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萧雨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紧张地问道:“他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没有。”黎兴摇头摇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嘶了下,回忆道:“我记起来了,他走前的一个晚上跟我闲聊过,说他有个姐姐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想趁着这个机会探望一下。”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萧雨初,直暗暗地用很小的幅度连连点头。
萧雨初接收到暗示后,越发陷入混乱了。
她知道裴寒有个姐姐,在寒王府排行老二,名叫裴雪,早年得先皇赐号落阳郡主,还在裴寒很小的时候便出嫁到了邻国,也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
难道裴寒真的要去合国?他到那儿去又能干什么?
一直作壁上观的晋羽突然开口:“合国气候严寒,四季不算分明,要是想出关直奔合国的话,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也就说,如果他们趁现在追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追上。
萧雨初心念一动,倏然起身,打算催促着阿满他们再度上路。
“那我们今天……”
她一张嘴孟不凡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甚好气地说道:“不准!”言罢,孟不凡就收获了来自小丫头的哀怨眼神一枚。
“我知道你担心裴寒那小这小子,不过你也应考虑一下你自己吧?”孟不凡走到萧雨初的面前,突然伸手在她的伤口上轻轻一戳,一下就看见她的脸色骤变。
“哼,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吗?你自己就是个大夫,这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你自己说说你还经得起折腾吗?”
萧雨初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说实话,很不乐观。
生命值只剩下了三分之二,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伤势不能开始复原的话,以她这小身板只要再遇上昨天那状况一次,基本上就嗝屁了。
萧雨初连一个否认的字都说不出来,更是没办法直视孟不凡那充满了责备和训诫意味的目光。
殊不知这一幕在旁人看来,那就是父亲教训女儿的场面。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男人还伸手在她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既是安慰又是鼓励。
就这样,他们暂时决定在四方寨休养几天。
寨子里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外人了,还好这寨子里面的人也并不排外,不过一两日的功夫,阿满便跟他们打得火热。
还有几个热情如火的女人想留下他们当夫婿呢。
而萧雨初也有幸见到了黎兴那豁出脸求裴寒也要救下来的夫人和儿子。
几年的时光,让黎兴这样一个骁勇的男子将身上的棱角磨去,把温柔关怀都给了爱人和孩子,一家三口过得可谓是其乐融融。
除了他是个山匪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
“喂,你这是歧视吧?”
小木屋门口的台阶前,萧雨初正拿着针线给自己缝新抱枕时,孟不凡拎着一只小酒壶来到了她身边坐下。
闲聊起了黎兴的事,孟不凡觉得这个小丫头脑袋里的思想简直固执得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程度。
“我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