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身边那个爱跳爱闹的男人,萧雨初仍旧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这张面皮下功夫。
她冷冷道:“你懂什么?我的脸早就被很多人记住了,如果不大改一下,万一被认出来,别说是见到杏林堂主了,人还没进后堂呢,就被赶出来了。到时候还得落个偷师学艺的名声,孟不凡得气死。”
裴寒酸溜溜地捂着脸道:“你就知道顾虑他,一点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不好意思,您哪位?”
裴寒:“……”
之前被他们抓到的那个刺客经过萧雨初的一顿折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当初会给他身上扎那么多针,不光是为了恐吓他,也是忍在一片医德之份上,帮他止了血。
做大夫的就是这样,哪怕对方要杀你,可为了刨根挖底,还是得救自己不想救的人。
当给他拆掉身上的纱布时,那人眼中又敬又怕,已经完全对萧雨初这个人生出捉摸不透的感觉了。
萧雨初也是洞察出了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悠哉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怕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了几根针,你会在每个月十五的那天都痛不欲生,这是你该得的。”
她的话刚说完,便见这刺客成功变了脸色。
他咬紧了牙根,狠狠道:“你!你既然早就打定主意要折磨我,又何必医治好我的伤?让我死了不是更好?”
萧雨初那张素来漠然的脸上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如冰川消融,碧朗晴空。可这一瞬间,却叫刺客如坠冰窟。
“你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拿出一只小瓷瓶来,放在了这个人的面前,冷淡道:“看得出来,你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不是什么坏事,是人谁不偷生?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
她竖起了一根食指:“第一,喝下这瓶子里的毒药,你会立刻毒发身亡。”
那人眼中带着惊骇,嘴巴才张开,便听萧雨初又竖起了中指,说道:“第二,我会每隔半个月给你一次解药,不过你得亲自来找我拿。我要你回到你们组织里,打探消息,将和我牵扯相关的事,一一回报给我。”
会选择加入这种杀手组织的人,那必然是心志坚定之人。
可从他会受刑就求饶这点来看,他应该算是这组织里面的另类。
萧雨初见他陷入了迷茫之中,又将另外一瓶解药放在了他的面前,蓦地放缓了声音诱惑道:“你可以选择忠诚,为你的主子肝脑涂地的效命。当然,是人都会有弱点。一旦你现在喝下了毒药死去,我会选择其他恶毒的方式来报复你。”
眼前这个刺客也好,裴寒也罢,都像是第一次认识萧雨初似的,惊得目瞪口呆。
她微微一笑,问了一句:“你有在乎的人吗?”
这一问,立刻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此人想也不想地拿起了桌上的解药,认真而紧张地对她说道:“我听你的,不过你不能反悔、更不能调查我!”
萧雨初无意和裴寒对了个视线,后者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好言道:“只要你说出这其中的干系,我家美人心善得很,是不会为难你的。阁下怎么称呼啊?”
这人叹了口气,低头闷闷道:“我叫景怀,乃是影鹰当中最为低等的一名杀手。我知道的事情不多,只是突然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我来杀你。”
裴寒不相信地问他:“就这么简单?”
“还有,”景怀顿了顿,继续说道:“杀了你之后,要让我拿走你身上的那条手帕。就是唐尚书家的千金从沧州城带回来的那条。”
闻言,萧雨初沉默了。
看来这条手帕里的确藏了极大的秘密。
本能告诉萧雨初不要去看,可是好奇心又在不断催促着她探寻其中的秘密。
萧雨初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正觉得脑袋都快要炸裂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触感和温度实在是太贴合她此刻所求,不知不觉的,萧雨初便摸着那手的手背,往自己的脸颊上带了带。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手啊?!
她猛地一抬头,就看见裴寒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噙着浅浅的笑。
萧雨初尴尬地松开了手,讷讷道:“抱歉,我……我还以为……那是条毛巾呢。”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差劲得要命。
所幸裴寒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取笑她。
他抬起手捻搓着指尖,轻笑着道:“你这易容术,快赶上江湖中那位有名的千面书生了!这摸完你脸的手,居然连一点黏腻的触感都没有,甚至闻不到任何的草药味。厉害啊!”
萧雨初随口道:“只要了解一个人的骨相,作出改变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那感情好。”裴寒往她的面前一坐,得意自夸:“我一定会是个顶好的学生,你放心!”
只见萧雨初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没作声。
裴寒被她看得毛毛的,连说话的气势都矮了几分,有些磕巴地道:“小美人儿,怎、怎么了这是?你看起来怎么跟快哭了似的?”
“裴寒,你是真的没有算计过我吗?”萧雨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让裴寒瞬间呆住。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萧雨初看他停顿了下才露出了笑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我对你如此真心,怎么会算计你呢?你未免也想太多了。我就算不念你救我的恩情,也不能忘了你对我家老头儿的救命之恩吧?”
“好。”萧雨初决定孤注一掷,将一直挂在脖子间的扳指扯了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裴寒在看见这扳指的一瞬间,脸色都变了。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杏林堂的新学徒招试,我需要你帮我伪造一个身份,做得天衣无缝一点。”
裴寒看着那扳指,拧眉道:“只是如此,你说一声便可,何必非要用这东西……”
“第二个请求,”萧雨初顿了顿,半晌才闷闷地抛下一句无情的绝断:“从今往后,你和你的人,都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了。”
“哪怕我死,也不要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