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舟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回想片刻，坚定地摇头:“起初我也是那么想的，不过后来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所以并不确定他到底是被烧死了还是失踪了。”
或许，问一问安彦淮会有答案？
萧雨初刚生出这个念头，便很快又摇头否定了。
她本来以为安彦淮只是被家里骄纵的少年，争强好胜，恶劣根深，虽然在萧雨初的眼里他就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但还不足以成大恶。
而今看来，这个家伙的目的绝不单纯！
趁着文舟检查自己的身体还是否完好时，萧雨初勾了勾手，将孟不凡引了过来，悄声叮嘱道:“我觉得那个安彦淮有必要调查一下。”
“放心，那小子早就是我……和杏林堂的目标了。”
“杏林堂？”萧雨初深感意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睁得老大，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你是说，我师父？”
孟不凡悠然地摆了摆手，笑话道:“你那师父在杏林堂里活得跟个世外高人似的，堂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尤其最近还被朱星那痞子给缠上了。哪有空管这些？”
“是你其他的几个师叔，他们看起来还比较靠谱一点。”
萧雨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呢，忽然听见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
萧雨初和孟不凡齐齐回头，结果就看见文舟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色奇差无比。
“嘶！他不会被我捏死了吧？”孟不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诧异地回想:“我没用劲儿啊！”
一旁的萧雨初无语地斜睨他，一根手指戳在了他的手臂上，催促道:“他还没死呢，你快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真没气了呢？”
堂堂医者圣手，能说出这种话，看来这世道真是没救了。
萧雨初深吸一口气，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孟不凡是在这个小女医的手里吃过亏的，他将所有的怀疑和不满都咽回了肚子里，走到了文舟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在他脖子上一探——
“还真没断气啊？你看到他鼻子里呼吸的空气了？”
萧雨初:“……”
在孟不凡拿出银针打算对文舟抢救的时候，萧雨初趁机打量起了他们身后这间独树一帜的小房子。
这房子所在的位置是朝东的，和文栋大人的起居室在同一个院子里。他的起居室都被烧没了，地面光秃秃的，连一点房子的地基都看不到。
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么大的房子都烧了，可书房却没什么大事，据仆人说，只是里面的墙被烧黑了，屋子里的东西损毁了。它还能是消防队盖的不成？
萧雨初刚往书房门口走近了几步，随后便听见倒在地上的文舟发出重重的咳嗽声，她回头瞥了眼，脑子里灵光一闪，忙不迭地催促孟不凡。
“先生，病人一直躺在地上可容易受凉，不如我们把他扶回房子里休息一下吧？”
她向书房门口撇了撇头，孟不凡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
于是，刚睁开眼的文舟便被孟不凡扛在了肩膀上，整个人经历了一段天旋地转，结果胃部还顶在了孟不凡的肩头上，硌得他干咳欲呕吐。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萧雨初一推开，就看见了这个空间并不大的房子。
不知道是不是火烧的痕迹残留了下来，萧雨初的鼻尖总萦绕着一股烧焦的糊味。她转头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便指挥着孟不凡把文舟放上去。
床边的小桌上有水杯，文舟刚拿起来，就直接吐在了里面。
孟不凡先是噫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那只巴掌大的杯子，意外地挑了下眉角，惊问道:“你多久没吃饭了？吐出来的怎么都是胆汁？”
文舟在呕吐的间隙里忙着回他:“我、唔！没、没多久……也就…一两天吧……”
“难怪你会不舒服。”孟不凡象征性地伸手给他把了把脉，得出来的结论还不轻。“你这是略感风寒加上劳累过度，身体明明抵御不了病痛却还要强撑，还作死的连饭都不吃。这病不找你找谁啊？”
萧雨初从书桌上的小炉子里用手捏出了半张还没有烧干净的信纸，简单地总结了下:“就是说，没什么大病，但是需要好好儿静养就对了。”
被安置在床上的文舟露出了一抹苦涩笑，又低头干呕了半晌。
孟不凡环抱着手臂靠在床边，眼睛看到萧雨初盯着半张纸看，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文舟抬眼一瞧，急忙就要从床上跳下来冲过去，脚还没落地呢，人就被孟不凡给拦住了。
男人低声隆隆地笑道:“你急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
“不、不是！”少年被他牢牢地桎梏在怀里，对方温热的体温暖着他发冷的身躯，蓦地让他记起小时候还黏在爹背上的场景，历历在目，顿感伤怀。
孟不凡哪里会顾及一个小伙子的感情，随手一翻，将他又丢回了床上，问萧雨初:“喂，你看出了什么没？”
“嗯，看出来了。”萧雨初将那半张没烧完的纸半扔半给地交到了孟不凡的手上，转而看向了文舟。“你爹欠人家钱啊？”
本来有意隐瞒这件事的文舟被萧雨初当着外人的面儿戳穿，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拘谨中多少带着点窘迫。
他喃喃道:“其实这些事，我都不清楚。他们都说我爹欠他们的钱，可是我爹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家里不买地不开店，又没有用大钱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他借钱的理由。”
“但是他们拿来的欠条上，又的确有我爹的盖章印。”
孟不凡问他:“你跟你爹的印章对过了？确定不是伪造的？”
只见文舟难为情地用双臂抱紧了膝盖，闷闷地说道:“我倒是想，可是那场大火过后，我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找过了，就是没见过我爹的印章。”
“你们说，那玩意儿是石头做的，应该不会被火烧没了才对啊！”
萧雨初抬眼环视一周，意味深长地轻声道:“我觉得，比起火烧后就消失的印章，这个没被烧毁的书房才更诡异吧？”
“……有道理！”那一大一小俩男的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