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
杜如晦此刻虽醒,却还是无比的虚弱。
他嘴里发出声音,双手想垂起行礼,却传来剧烈的疼痛,连稍稍一抬都做不到。
“你缓着来,缓着……”
李世民轻轻按住了他,连道,
“现在什么都不要多说,身体要紧。”
杜如晦闻言,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念道:
“水……”
一旁的郎中麻溜的送上清水,李世民一把接过,亲自喂给杜如晦。
半碗清水下肚,焦枯苍白的面庞终于有了几分回转。
而就在这一刻,杜如晦忽然感觉一股钻心的疼从手指上传来,让他忍不住痛呼道:
“啊!!”
“别动!”徐风雷按住他的手,手指小心翼翼的捏着他的手指,在摸索着接骨。
“这骨头若现在不接,一部分就化在血肉里了,到时候就废了。”
徐风雷又补充了一句。
“克明,忍着点吧。”李世民虽然心疼,但也只能这么说。
杜如晦只能咬紧牙关,在两位大汉的压制下,死死的忍住痛楚不让自己动弹。
终于——
徐风雷完成了初步的衔接,将两块木条紧紧的绑在杜如晦的两根手指之上,以此作为固定。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后续得孙思邈来继续处理了。”
徐风雷拍了拍手,宽慰道,
“你放心,我催的急,估摸着一两日内就到了,这指头还保得住。”https:/
杜如晦闻言,不禁感激的点了点头。
“多谢……大先生,克明无以为报……”他勉强说话,断断续续。
“是谁下的黑手?”徐风雷望着杜如晦那张凄惨的脸,缓缓道。
李世民目光猛地一冷。
“是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我当时路过……”
杜如晦将昨日所经历之事大致的说了一遍,勉强说完,他已是闭上了眼睛。
一股巨大的困意袭来,意志再难抵挡。
下一秒,已是沉沉睡去。
“伤势太重,需要好好将息。”
徐风雷为杜如晦盖了盖薄被,朝着身后郎中吩咐道,
“我待会儿开张补气血的方子,你去抓来两煎,早晚一服。”
“是,是,遵命。”郎中乖乖点头。
徐风雷的医术他见识了,知道这位是真正的大医!
能够被他使唤,看看大佬写的方子,这是他的机缘呐!
“尹德妃……”
李世民神色冷峻,轻声道,
“她怎么敢这么做呢?”
“背后,是谁在指使呢?”
他将目光转向徐风雷,四目相对。
“太子、齐王。”两人不约而同的道。
这没什么好推理的,天策府在长安,最大的死对头就是东宫和武德殿,平日里各种小摩擦就不断。
只是这一次,东宫竟然直接对天策府的核心人物下手了!
“必定是他们指使的没错,但目的是什么?”
李世民眉头紧锁,疑虑道,
“不由分说的暴揍克明一顿,就为了给我一个威吓?”
“若只是如此,手段也太低劣了一些,我想……这事儿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一起相处了二十来年,他对自己的这两个兄弟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这种小混混寻仇才做的事,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恐怕都不屑于去做。
其背后,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一种被阴谋缠绕的感觉。
“这是一个局,或者说是一个套子,专门为了套您而设的。”
徐风雷沉声分析道,
“无论被打的是杜如晦还是房玄龄,亦或是其他人,其实都是冲着您来的,躲不过。”
“而下黑手的人,是尹德妃的父亲,尹德妃恰好是皇帝的宠妃。”
“此人的身份具有特殊性,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他们想牵扯到皇帝。”
李世民心神一震。
“你的意思是?”他迟疑道。
“殿下,您恐怕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徐风雷正色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皇帝的圣旨马上就要来了,而且绝非好事。”
“我认为,太子和齐王此举,是想挑起您和皇帝的争端和对立,削弱皇帝对你的感情,甚至是让他厌恶您、唾弃您,最终弃用您。”
“如此一来,他们扳倒您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番分析,已是理清了大致的脉络,揪出主谋的同时,亦是厘清了他们的动机与目的。
“争端、对立……”
李世民将两个词咀嚼了一番,颔首道,
“你分析的不错。”
“他们要的就是我被父皇所弃,若是能够决裂,那就更好不过了。”
“真是歹毒!”
他的目光一片冰冷!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兄弟?!
耻与他们为兄弟!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一个亲卫从外面跑了进来。
“殿下!”
亲卫单膝跪地道,
“皇宫里的旨意到了天策府,陛下召您入宫!”
李世民眉头一挑。
“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来了。”
他神色冷峻,看向徐风雷道,
“先生在此照看一下克明,我应召入宫去了。”
说完,他又看向一脸担忧的长孙无垢,宽慰道:
“你也回家去吧,不用担心,我能应付的过来。”
长孙无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嘶啦!
徐风雷忽的从杜如晦身上撕下一条染血的布帛来,将其递给了李世民。
“这?”李世民疑惑。
“尹德妃是皇帝的枕边人,她既与太子齐王勾结,想必早已在皇帝身边大吹枕边风了。”
徐风雷沉稳道,
“我料定她必定已经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届时若在宫中争执起来,殿下可以将此物亮出,作为物证,纵然不能使皇帝相信,起码也疑上几分。”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殿下如今羽翼未丰,凡事还要倚靠皇帝给予的权力,纵然有气,也万不可太出格,以至于自绝于皇帝,自断臂膀。”
李世民心中一凛。
“先生心细如发,真智囊也!”
他略拱了拱手,道,
“我明白了,我会有分寸的。”
话音落下,李世民便转身出了医馆,上马往皇城而去!
徐风雷见他离去,心有所感,不由得掐起指头,道:
“现在几时了?”
“巳时。”郎中回应道。
徐风雷掐诀起课,六壬流转,最终落位。
“赤口。”
他轻叹道,
“父子之间,难免一场口舌争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