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院墙,落叶满院,道具灯昏黄的照射下,黑夜里尽显凄美,这正是此刻整个拍摄场地的景象。
钱德治靠在墙边的一颗老槐树下,槐树槐树,古语有木中之鬼之称,暂且不论是褒是贬,单单是树下那个站在二十岁的末梢,抬头呆呆的望天的青年,就让人不觉凄厉。
顾独此刻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画面,往日里喝酒吃肉,无佳肴不欢的钱德治,此刻竟是比他还像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好吧,这是在抬举这个痨病鬼,不过这样的钱德治,确实很不同,顾独也就见过一次。
那次,是在龙门大酒店,喝的实在是昏了头,只记得钱德治是被老刘背到宾馆开房住了一夜。但就算是喝到那般昏天暗地,钱德治也只是嘟囔了几句在米国留学的一些经历,再深问下去,死活都不肯再说了。
“怎地?又想喝酒了?”顾独随手挥掉粘在身上的叶子,走到老槐树下。
“不喝了,不喝了。”钱德治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酒量一直处在一种非‘常人’的水平,即使是不好酒的常人,怕也有个二三两的水准,他这个也算初级的酒鬼,却是一杯倒。顾独就打趣他平白污了酒鬼的名头。
自小不爱烟酒,什么时候染上了这鬼东西?不记得了,不记得了。钱德治想了想,大概是留学的那几年吧?
可能也是个怕死鬼,现在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是那个白大褂,白口罩,白头发的老西医,给他做了一番检查之后,说的那句话,“不戒掉烟酒,你喝的,抽的,早晚会要了你的命。”
他自己想来是不怕的,但毕竟是个人,是人总要有些敬畏,这句话倒记得听清楚。
“嘿,老顾啊,你要还想我再多陪你几年,咱就吃好,想喝好找老刘。”
“不喝的好,喝酒啊,就是喝别人的酒,花自己的钱,送自己的命。”顾独叹了口气,旋即重重的拍了下钱德治肩膀,“以后别说这胡话,别看你这短命相,谶纬上可是都说是有福气的。”
被顾独拍了这几下,钱德治险些咳嗽出来,顿了顿笑道“哈哈,好,不说了。我可是还有很多东西要跟你学啊,要是早早的没了,你这一身文武艺,岂不都是要失传了?”
钱德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他说的也是大半年的感触,原本准备从章邯手下跳出来,放开手脚的做上一些事,万一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副身体垮了,也好歹算是留下了些东西。
不曾想竟碰上了这么个棘手货,给顾独做经纪人的这段时间,他倒是从顾独这里受到不少教,发挥的作用竟然不比废柴谢芷依强多少。
“上次你不说要给我讲讲你在米国的光辉历史吗?打算什么时候开讲?”顾独双手抱胸,玩味的看着钱德治。
“等着吧,”钱德治白了眼顾独,没在言语,转过身,靠在老槐树下,看着正在收拾场院的工作人员。
历经三个多小时,五六次被ng,mv终于走到了尽头。虽然已是晚上九点多,但整个剧组都处在一种极为亢奋的状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临时的小剧组,该有的也都有。刘权正一脸灿烂的和身边的摄影师看着mv原片,商量着如何剪辑才能剪出更好的味道,更符合《东风破》的意境。
其他工作人员在场记的指挥下,临时充当了一把环卫工人,热火朝天的打扫着满院的杂草和树叶,谢芷依正是其中之一。当然是她自愿,顾独的助理,在场没人敢逼她。
张子席累的不轻,但将显然精神依然充足的王小美拉到墙角,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了,收拾收拾东西,大晚上的别在这阴气重的地方呆着了。”顾独一伸手,胳膊搭在了钱德治肩膀上,将靠在老槐树上的钱德治拉到了放置东西的地方。
“嘿,想不到你还倒挺迷信,这东西连夫子都不怎么言的。”钱德治好笑的瞧着顾独。
“夫子不言,我言的,行了吧?”顾独瞥了眼钱德治,他自身的经历就不是一般的事理能够解释的,哪怕是当今再出色的科学狂人,他也不信能够解释这种离奇的事。
连借尸还魂都经历了,谁知道有没有借树还魂的事?大千世界,真要发生些什么离谱的事,顾独自认为世界观还算是颇为坚固的,一般应该塌不了。
这里属于南城区与东城区的交界处,不是郊区,但也远离了市中心。
待到所有人都收拾完毕之后,顾独大手一挥,今晚请客吃饭,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导演来安排的,即使艺人的咖位比导演的要大,但在剧组里,还是要以导演为主,顾独自然是和刘权商量过的。
地点就定在东城区的天涯明月阁,自从搬去了东华小区,顾独就很少来了,中间只有一两次和京城电视台的老朋友聚一聚才会挑在这里。
不知觉中,竟有些想念天涯明月阁中掌勺大师傅的水煮鱼了,要说起东城区双绝,便是熟牛肉和水煮鱼了。
水煮鱼是天涯明月阁的招牌菜,但熟牛肉却是大家都会做,不过即使如此,却也有上中下之分。
一众人步行走回清亮音乐所在的大厦,张子席有些事情要做些汇报,便没有去。顾独知道,应该是关于今天换角的事,他逼着清亮音乐或者说长城公司换掉张玥,却拽出了和清亮音乐没什么关系的王小美,不管怎么说,清亮也该有所行动的。
路过东城区的时候,顾独中途让老刘停了一下车,让谢芷依去一家十分钟情的酱牛肉铺子买些回来解馋,这里的熟肉最是入味,牛肉是京城最佳,秘方酱汁更是首屈一指,黄酱桂皮老姜八角等材料分量放的恰到好处。
不说其他,光是桌上那瓶老抽酱油,就有很多食客想吃完酱肉后顺手牵羊,可都没得逞。
顾独往日还在东城区的时候,肚子空乏了,都要来这里大快朵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