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祠堂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像,画像上一名中年文士站在一座山峰之巅,神情淡然,正是当年开创越国陆家和黄枫谷门派的那位先祖。画像左右各有两行诗,左题“太岳青蛟舞狂岚,”右题“万里悲秋长作剑。”
画像之下,放着三张高背太师椅,中间主位上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者,正是陆家目前唯一一位结丹期的修士——陆九年。这位陆老爷子结丹初期修为,数年前刚刚过完自己的四百五十岁生日,可见在寿元尽前几乎是不可能再有突破。修仙界曾经有好事者做过一项研究,认为要支撑一个二流家族在修仙界能够守住自己的资源和地位,家族内至少需要一个结丹初期的人。而要是陈家那种一流大家族,就必须有多位结丹初期修士,或者有一两位结丹中后期的修士坐镇才行。所以一旦这位陆老爷子坐化,陆家还没有人能够结丹,那么陆家恐怕连着仅剩的基业都守不住。
陆老爷子右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留着三缕墨髯的中年人,此人是陆家现任族长,陆扬的父亲陆伯川。左侧的椅子上却是空着的,因为原本应该坐着的人此时激动的站着发表讲演。
“这件事非常严重,因为一旦这次陈家退婚,那么可能会成为陈家以后拒绝履行祖训的一条借口,那么我们陆家此后就无法继续世代和陈家通婚了。而现在陆家的情况大家想必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和陈家保持关系,我们陆家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所以陆扬侄子犯得这件事,给陆家造成的损害之大,难以估量,不严惩不足以明家法,肃族规。”
跪在下面的陆扬心中又生气又好笑,一个曾经声名赫赫的修仙家族,到了今天居然剩下都是这种不争气的子弟,每天不想着努力图强,反而想靠着抱其他家族的大腿活着,他和陈巧倩已退婚,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这帮人似乎都认为天都塌下来了。
“六叔此话小侄不敢苟同,所谓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仙者应该时刻励志图强,修仙家族也是如此,不能起依附之心。当年南岭秦叶两家也是世代交好,今天叶家依然强胜,但是秦家何在,据说最后一代秦家人是被叶家谋害了的。若是总是依附陈家,保不准哪一天,陆家也会落到秦家的下场。”
“大胆!”那个六叔见陆扬尽然敢出言反驳,顿时暴跳如雷,上前一步,用手指着陆扬说,“我们陆陈两家怎么能和秦叶两家相比,我们和陈家是有先祖的誓言的。”
“如果先祖誓言这么管用,六叔又何必担心以后无法和陈家通婚,可见陈家早就不想履行这样的先祖誓言了。”陆扬冷道。这个六叔名叫陆季天,本身是出身于陆家旁支,之所以能够在陆家有这么高地位,完全是因为他和陆家仅存的那位结丹期的陆九年有着直系亲缘关系,受到这位老祖宗的支持。
陆季天气的大声叫喊:“反了反了,这个陆扬不仅坏了家族的大业,而且还拒不认错,在宗族大会上讥讽长辈,实在是无法无天,请老祖宗允许上家法。”
陆九年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准了。”
听说要上家法,陆扬不由冷汗直冒,不久之后,有人用托盘盛着一条黑沉沉的鞭子上来。陆季风冷冷看了一样陆扬,道:“打他一百烈风鞭。”
听到一百这个数字陆扬心中一惊,即便是普通鞭子一百鞭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何况这是加持了风属性的法器,一百鞭打下去半条命都会丢掉。陆扬的父亲陆伯川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六弟,一百鞭是不是太多了。”
陆季天正要说什么,旁边陆老爷子不死不活的声音道:“准了。”
一百烈风鞭打下来,陆扬被打的皮开肉绽。若经过长年的修仙训练,身体已经远超常人,普通人挨了这一百下法器击打,骨头都会被打的节节寸断。受完鞭刑的陆扬想跪着都跪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哼哼。
陆季天围着陆扬缓缓走了两圈,冷哼道:“陆扬坏了家族的大业,一百家法对他也只是小惩而已,大家说说看,到底要如何惩治这个不孝子。”
周围的陆氏家族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其中有人叫道:“犯了这么大错,应该直接废了逐出家族。”
陆扬听了这句话感到既愤怒又悲哀,自己是黄枫谷弟子,身具异灵根,你说废了就废了,宗门同意吗?把我驱逐出家族,有的是地方愿意接收他。想不到陆家人都已经堕落到这种无知又无聊的地步。说这话的人是他的十一叔,和这个四叔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平时里互相支持也是正常的,他担心恐怕下面他可能和陆季天有双簧要演。
果然陆季天立即接话道:“废掉修为逐出家族未免太重了,但是他的青蛟旗是集全族之力打造的,现在他犯了这么大的错,理应收回青蛟旗,交给族中其他懂事又有资质的子弟使用。”
“我反对!”陆伯川“呼”的站起来说,“陆家祖训,一旦有具有风灵根的子弟出生,一律都由全族之力为其打造法器,这一直是陆家千百年来的规矩,从未破过。”
“陆家和陈家世代通婚,也是千百年来的从未破过的,现在被这个小子搅黄了,你怎么不说,大哥太偏袒自己的儿子了吧!”陆季天恨恨的道。
“就是!就是!”旁边的陆家人中有人附和道,同时也有很多人不吭声。
陆伯川还想说什么,陆季天又是一句“请老祖宗定夺。”
就当那个陆老爷子准备再来来一句不死不活的“准了”时,陆伯川突然大声喊道:“且慢!”
陆伯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陆九年深深的施了一礼,然后转向陆家众人,缓缓道:“我知道,陆扬此次犯错重大,让家族损失良多。但是——”陆伯川顿了顿,“所谓养不教父之过,陆扬今天的过错,我这个做父亲也有责任。刚才他已经挨了一百家法的重罚,对陆扬的惩罚也就算到此为止了吧!其余责任,我这个做父亲的为他担着。”
陆季天冷笑道:“不知道,大哥打算如何为这小子承担责任。”
陆伯川缓缓看了看他,平静的道:“伯川教子无方,领导家族无方,愿就此辞去族长一职。六弟精明强干,这些年为家族出力甚多,又是老祖宗的直系血脉,宗族中拥护者众多,可以代为兄担起领导家族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