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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陆熵在电话里所言,这之后他果然变得更加忙碌,有

候连打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抽空跟迟雪洱偶尔用语音或文字简短的聊上几句。

头两天迟雪洱还有些不适应,在学校里时还不觉得,等晚上到别墅,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卧室里后,那种扑面而来的死寂和冰冷突然让他有一种好像被抛弃的孤独感。虽然以前陆熵在家里时两人也不会有过多的交流,大多时间都是各忙各的,偶尔抬头确认一眼对方还在的身影,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可就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平凡日常,组成了他们生活中的每一个点滴和片段,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早已习惯了彼此存在在对方的身边。迟雪洱不想沉浸在这种消极的情绪里,刚好这两天他们系里组织了一场户外写生,他便没有多想,直接跟颜清一起报了名参加。写生的地点在隔壁市的山里,据说那里雪景极其美丽,最适合凛冬时节去观堂,除了他们这样去写生的学生,游客估计也不会少。迟雪洱挺心动的,出发前一天晚上像是即将要去参加春游的幼儿园小朋友,兴奋地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也没有忘记发消息告诉陆熵,不过照例没有收到总裁大人的及时回复就是了。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迟雪洱也没在意,盘腿坐在地毯上,继续整理他的画具,想到还要在那边过上一夜,又往行李箱里塞了套睡衣。第二天出发很早,几乎天不亮就要赶去学校坐大巴,宋叔瞅着外面黑乎乎的天色,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圆滚滚的迟雪洱,愁得不行。“小迟啊,这写生就非去不可吗,实在要去我让人直接送你去目的地就行,还非要坐那大巴车干什么,大巴车人那么多,不舒服就算了,味道还不好,万一你在上面晕车可怎么办。”迟雪洱拉着行李箱,被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黑黑亮亮的,藏不住的雀跃:“不用了宋叔,这种集体活动就是要跟大家一起坐大巴啊,我自己单独去有什么意思,别多说了,我们赶紧出发吧,晚了会耽误行程的小少爷期待成这样,宋叔也不好继续泼他冷水,又帮他检查了一遍行李,再三确认了他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后,才忧心忡忡地叫司机送他去学校。他们赶到时,大巴车已经在学校门口候着了,一个学长正拿着名单在清点人数。

迟雪洱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大榕树下的颜清,他坐在行李箱上,戴着棒球帽,两条长腿抻着,一脸生人勿近的高冷。颜清很快也注意到他,摘掉耳机冲他挥手。

迟雪洱拉着行李箱过去,围巾下露出来的半张脸红扑扑的。

却不知在颜清的视线里,他跑过来的画面,就像是长了腿的一大捧棉花糖从远处向他飘过来,松松软软的,让人特别有想抱一下的冲动。“你也穿得太多了,今天也没有很冷吧。”

迟雪洱拉下围巾呼气,睫毛被水汽浸得湿淋淋的,脸也通红:“听说山里温度很低,雪下得特别厚,我怕感冒,还是多穿点比较好。”“倒也是。”颜清点点头,这小少爷身子骨太弱,不能用常人的标准要求他,一场小感冒都能让他在家躺上两星期,还是注意点好。“那赶快上车吧,不在下面吹风了。”

迟雪洱兴奋的心情不减,用力点头:“好。”

这次写生去的人不少,得有三十多个,低年级高年级的都有,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乌压压都是人头,说笑的声音很是热闹。颜清“啧”一声:“失策,早知道提前过来占位了。”

刚才他嫌大巴车里吵闹,所以就一直在外面等迟雪洱,压根没想到占座的事。

他倒是没什么,只是怕迟雪洱晕车,所以还是想要给他找靠近中前排,最好还是能靠窗的座位,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找人换一下位置时,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座位中探出头来,冲他们挥了挥手。“雪洱,坐这里吧,还有两个位置。”

迟雪洱眨眨眼:“云霄学长。”

付云霄起身走过来,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大衣,肩宽且平,像是在t台走秀的模特,这一站几乎挡住后方全部的视野,引得周围响起不小的惊叹声。迟雪洱仰着头,只看到他清晰优越的下颚线条,付云霄轻笑了下,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塞到上方的行李架,还要顺势去拿颜清的,却被颜清手快躲开了。“不用了学长,我自己可以。”

颜清侧过身,语气中不难听出一贯的厌恶和冷淡。

付云霄似是习惯了,低垂着眼没有多说什么。

颜清抬高手臂去放行李箱,短款羽绒服随着手臂的动作上抽,露出腰间一小片皮肤,白得晃眼。

付云霄的眸光淡淡的落在上面,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旁边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东西都整理好,迟雪洱回头跟付云霄道谢,才发现他旁边坐着姜黎,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嘴巴里嚼着口香糖,看到他还轻挑地抬了抬眉。”哟,小学弟。”

迟雪洱霎时没了好心情,礼貌点了点头,转身坐好。

只是不去看不代表声音传不过来,没一会就听到后面美黎在嘀咕:“云霄,我就说你今早上干嘛莫名其妙让我多占俩位呢,原来还是为了美人小学弟啊。”付云霄没理他,姜黎也不在意,继续抱怨:“不过给小学弟占位就算了,干嘛还给那个颜清占啊,他每次见到你都摆一张死人脸,吹鼻子瞪眼的,你看他刚才那态度,啧,我可老早就看他不付云霄还是没说话,后面传来翻书的声音,似乎是在看车上的旅游宣传杂志。

没人搭理他,美黎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意思,哼了声,无聊地把双脚蹬到前面的椅背上。

那是颜清的位置,美黎用的力气不小,迟雪洱甚至看到他因为这一脚身体往前震了下。

颜清果然面露不悦的神色,皱眉刚要发作,突然听到后面响起另一道清冷好听的男声。

“把脚放下。”

“.....哦。”姜黎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付云霄会管他这个,以前比这更加不文明没礼貌的行为他也不是没做过,也没见付云霄看不惯啊。虽然奇怪,还是讪讪地把脚收了回去。

大巴车开了好几个小时才到目的地,迟雪洱在车上睡了一觉,被通知要下车时人都还是迷糊的,身体软绵绵的提不上来劲。但这种懒散等到一下车看到周围的风景后,便瞬间化为了惊叹和赞艳。

怪不得这里的雪景会让全国各地的游客趋之若骛,他们生活的城市虽然也有雪,但那种散落在钢筋水泥还有绿化带上的零星雪花是没有灵魂的,不像此刻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称得上是冰雪世界,有种大自然原始的极寒凛冽之美。大巴车停在他们要入住的酒店前,学生们拎着行李去办入住手续,中午去餐厅吃个饭,下午就开始自由写生活动。迟雪洱自然是跟颜清一个房间,两人简单收拾了下,迟雪洱便迫不及待背着画板要出去。

颜清没他这么有兴致,闲散地歪在床上,还打趣他:“看得出来你以前真是被憋坏了,出来玩就兴奋成这样啊。迟雪洱看他还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只好暂时把画架放下:“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如果这里是我的家乡就好了,可以一直看这么漂亮的风景。”“美是美,但也只有冬天美,肯定不适合生活。”颜清不留情地给他泼冷水:“要我说你就是一被关在城堡里的小王子,没见过真正的世面,这才哪跟哪啊,我之前跟家人去过一个南方的古城,碧水黛瓦,气候宜人,还有很多没见过的花,美得跟花缭乱,我还想着以后存钱能去那养老呢。”迟雪洱听得入神,脑海里下意识勾勒出那些画面,尤其是听到那里

还有很多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时,心中便更加神往了。

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最一开始的梦想就是住进一栋有花园的小别墅,最好是像颜清刚才说的,能在那里养老,也算对得起他这副破烂身子。如果之后他跟陆熵的协议到期了,或许可以考虑去颜清说的这个古城定居。

两人在房间里磨蹭了会,去酒店餐厅用午餐时竟然又碰到了付云霄跟姜黎,既然遇到了就不好忽视,更何况在大巴车上还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迟雪洱便打算这顿饭请他们吃。付云霄倒是没跟他客气,大方的点了餐,在他们对面坐下。

吃饭的过程倒是挺和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付云霄在找话题聊,姜黎也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些没礼貌的话,也不知是不是付云霄提前点过他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迟雪洱的错觉,以往付云霄出现时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今天比起他,付云霄停留在颜清身上的视线似乎要更多一些。隔一会就会找话题跟颜清说些什么,虽然问三句颜清顶多回他一句,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付云霄热脸贴冷屁股,竟也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这情景第一次让迟雪洱对付云霄这个人有了点不一样的想法,忍不住看了他好几回。

付云霄像是没注意他的视线似的,托着腮,神情有些散漫,餐厅的暖光打在他有些苍白的眉眼上,狭长的双眸沉黑,时不时淡淡扫一眼正在吃饭的颜清,看不透他到底在想

迟雪洱收回观察的视线,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吃完饭不久他们就从酒店出发,山上又下起了雪,放眼望去整片山都是白茫茫的,银装素裹,特别壮观。这会出来写生的有十来个人,全都淋着雪在画板上描绘属于他们眼中的雪景,是艺术生独有的浪漫。迟雪洱找了处喜欢的景,也架上画板开始画,只是他还是有些低估了山里的气温,即使裹成了北极熊,也还是冷得手上打哆嗦。正努力忽略这种刺骨的严寒认真投入时,冰凉的脸颊上却突然贴上一阵温热。

吓得他猛地扭头,付云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的,进山后他也穿上了长款羽绒服,衬得身形愈发高大挺拔,手里捏着一杯罐装咖啡,刚才碰在迟雪洱脸上的应该就是这个。“天太冷了,这样下去小心感冒,先喝点热的,身体暖了再继续画。”

迟雪洱冷得脑子都有些反应迟钝,愣了会才回神,接过那罐咖啡,暖乎乎的,手心一下就热了起来。“谢谢学长。”

付云霄把手塞回羽绒服兜里,不甚在意地耸肩。

迟雪洱注意到他好像在往周围打量,不由想到刚才餐桌上的事,下意识道:“小清刚才被其他同学叫走了,可能是去给他们做指导,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付云霄垂眸瞥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开。

这个态度又把迟雪洱给搞蒙了,望着他走在雪里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来找颜清的。

不过这也不是迟雪洱想关心的事,捧着罐装咖啡没多久,手果然暖了一点,便继续给他的画慢慢构图。颜清差不多半小时后才回来,脸颊冻得通红,还从其他同学那里顺了几个暖宝宝,大部分都给迟雪洱贴上了,又嘻嘻哈地分享刚才的趣事。周围积雪很厚,收音效果极好,即使两人打闹的动静很大,但离开几米能听到的声音还是微乎其微,只能看得到两个圆滚滚的人形物体跑来跑去玩得很开心。不远处身穿灰色羽绒服的付云霄侧靠在一棵大树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头上肩膀上都是雪,睫毛上也落了一层白,侧脸英俊苍白,像是深山里钻出来的俊美吸血鬼。被使唤去买罐装咖啡的姜黎踩着没过脚背的雪骂骂咧咧走过来,看到付云霄竟然还保持着刚才自己离开的姿势没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迟雪洱跟颜清写生的方向,忍不住咂咂舌。“云霄,我看你跟了迟雪洱一整天了,想跟他说话干嘛不直接去找他,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付云霄没搭理他,薄唇间吐出淡淡的烟雾,散开在四周飘落的白雪里。

看他不说话,姜黎还以为他是在犹豫,毕竟最近迟雪洱那小病秧子不知道玩什么花招,明明以前像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付云霄不放的人是他,结果新性了,不仅不再主动接近,还三番两次对付云霄的示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病秧子是在搞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虽然恶俗了点,但看付云霄最近上头的程度,似乎还挺有效。都说男人是贱骨头,要说这招不仅对付云霄有作用,姜黎其实也来了兴趣,不过他可不比付云霄矜持,富二代的纨绔风气他平时更是发挥了个十乘十,看中的猎物却任由它在别处撒野,那可不是他的风格。既然付云霄犹豫不决,那就他来出手。

瞅着远处已经安静下来画画的迟雪洱,周围的白雪衬得他那张脸蛋更加透白漂亮了,像白莹莹会发光的羊脂玉,跟雪地里勾引人的男妖精似的。可惜颜清那个臭小子一直贴在他旁边,那架势活像是护患的老母鸡,三步都离不得,怪碍眼的。

姜黎心里痒痒,眯起眼睛小声跟付云霄说:“云霄,要不我今天找人把颜清带走偷偷收拾一顿,顺便警告他一下,给你创造个机会?”姜黎这话虽也有私心,但大体上还是为了付云霄的,本以为付云霄会很满意,已经准备好了被他夸奖的狗腿心态,内心正洋洋得意时,下一秒肩膀上却突然一疼,整个人便被揪起来推到后面的树干上。虽然隔着臃肿的羽绒服,后背还是被撞得生疼,没忍住“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靠啊!”姜黎疼得控制不住表情,扭曲着脸刚想骂脏话,一抬头眼前却闪电般袭来一个黑影。速度快到他都来不及闭眼,眼睁睁盯着那个黑影在离他眼球堪堪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停下。

姜黎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黑影,根本就是正在燃烧的烟头,猩红的点像是一颗炽热的小火球,即使没碰到,传出来的热度也好像快要灼伤他的视网膜。要频头皮发席,一般后怕的心悸物然从辨虎极“隅”地升上来,这要是付云高刚才力度没控制好,再往前那么一米,他这颗眼球今天就要皮在这里了。“靠你他妈的付云霄,你他妈发什么疯....”

”你敢动他试试。”

付云霄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虽然手上在做着如此恐怖的事,那张脸上情绪却依旧很淡,皑皑的雪光照不进他幽黑冷沉的眼睛,看得姜黎后背愈发汗毛直竖。看他笑面虎的样子太久,怎么忘记这家伙也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疯起来什么都不顾的神经病了。

姜黎双腿虚软,虽然害怕,脑子还没忘记转,从刚才那句话想到他突然发疯的原因:“谁?颜清?”付云霄没理他,侧眸朝刚才的方向瞥了眼,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雪地上徒留下一片被践踏的凌乱脚印。沉默几秒,脸上流露出索然无味的神色,将烟蒂重新咬回嘴里,看一眼还贴着树干战战兢兢的姜黎,笑着拍拍他肩膀上的落雪。”走了。”

语气轻飘淡然,身上刚才那股子阴鸷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黎:“.....”

真是靠了。

在山里呆了两天,学生们基本上都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还在酒店泡上了舒服的露天温泉,第二天下午就都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程的大巴。迟雪洱玩得也算是尽兴,但也仅限于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外出的喜悦和美丽的雪景冲淡了最近陆熵不在家带给他的落寞。可到了晚上,他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画拍给陆熵看,却隔了一整晚才在第二天早晨收到一个“画的不错”的简单回复。迟雪洱的心情也已经从昨晚的兴奋,期待,忐忑,最后变为现在的沮丧。

临走前几个小时,颜清又拉着他去附近的景区参观,他在过程中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回程的大巴车开到一半,迟雪洱就渐渐感到身体开始向

也传达不太好的信号,疯玩了两天,他的血

条终于还是耗尽了,疲惫感像

好在额头还是凉的,并没有立刻烧起来的征兆。

颜清看他蔫巴巴靠在自己肩膀上,睫毛抖动,虚弱得好像随时要化成一缕烟从车窗的细缝中飘出去,可真是个累不得冻不得的祖宗。他忧心忡忡:“真不用现在送你去医院啊,要是真烧起来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不用。”迟雪洱轻咳了两声,脸有点泛红:“我就是这两天累到了,有一点虚热,多休息就好了。”“通知你老公过来接你了吗?”

听到这个称谓,迟雪洱不禁又想到早上看到陆熵那条信息时的心情,紧接着就是内心涌上来的对自己的厌弃,明明就只是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他到底要被“陆熵”的一言一行掌控自己的情绪到什么程度。”嗯.....”

不想再去思考这些混乱的事情,迟雪洱含糊的回了声,闭上眼睛休息。

“睡吧,睡着了恢复得更快。”颜清拍拍他的后背安抚。

但实际这一路迟雪洱却睡得并不好,眉头一直苦巴巴皱着,时不时还会咳嗽,嘴唇也有些干燥起皮。颜清想给他喝点水,翻了翻背包却只找到一个空水瓶。

正寻思着要找人借瓶没喝过的水时,眼前就刚好出现了一瓶新的纯净水。

颜清眼睛一亮,顺着握着瓶子的那只手抬起头,却在看到它的主人时又垮下脸来。

“怎么又是你。”颜清眉头紧皱,语气也有些别扭。

实在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出来玩这两天,这张脸出现在他视线中的频率似乎高得有些离谱了,每次还都恰到好处的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从前段时间在教室那次意外后开始,付云霄有事没事就好像总是会莫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虽然以前这人也会时不时来找迟雪洱吧,但也远远没有最近这么夸张。

付云霄耸肩,英俊的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听雪洱一直在咳嗽,空调车空气本来就干躁,给他喝点水吧,嗓子会舒服点。”虽然不想继续欠他人情,但他现在也的确需要这瓶水,犹豫两秒,颜清还是将水接了过来:“你别对我这么假笑,自己不累我看着都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的付云霄微微愣住,脸上表情却不变:“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学弟为什么说我在假笑,难道是在暗示我笑起来很丑吗,怪伤人心的。”这语气还能不能再虚伪一点,颜清根本不是吃他这一套的人,撇撇嘴,把靠窗坐的迟雪洱叫起来,拧开瓶盖让他喝水。就这么沉默着过了好一会,付云雾以为他不会再理自己了,刚要转身离开,却又突然听到一句很小声的嘀咕。“反正我就是看得出来。”

语气幽幽的,却有着些漫不经心的笃定和自信,似乎也并不打算说服谁,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么认为也无妨。付云霄站在他身后,看他撑着侧脸看迟雪洱喝水的样子,雪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他身上,浓密的睫毛染成浅金色,白皙的脸颊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嫩生生的。就这么看了须臾,突然有种想摸一摸他看起来很柔软的发丝的冲动,可刚抬起手又蓦然醒神,微抿了抿唇,把胳膊搭在颜清身后的椅背:“看来颜清学弟不喜欢我笑,那我以后只对着你凶行不行颜清回头,用一种他是不是神经病的眼神瞅着他。

付云霄心情突然莫名的愉悦,椅背上的手指敲敲,还是抬起来搁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

“你干嘛啊。”颜清人都惊了,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去挥他的手,他们俩什么时候亲

到可以摸对方头顶的程度了。

被打了手付云霄也没有生气,放回兜里,唇角一抹愉悦的笑意。

颜清彻底无语:....经病。

行驶中的车身到底不平稳,付云霄也没有站多久就回了自己

座位上,颜清还对被他摸了头这事耿耿于怀,那家伙手掌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掌心也好烫,弄得他头顶到现在都还麻麻热热的感觉怪极了。

迟雪洱喝水休息了会,感觉身体好受了一点,听到颜清在旁边碎碎念嘀咕,靠他肩膀上小声说:“小清,你什么时候跟云霄学长关系这么亲近了。颜清身体一僵:“什么?我哪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迟雪洱不太舒服地晃晃脑袋,忍着头晕说:“不是吗,我看这两天他对你态度不太一样,总感觉你们好像已经变成朋友了。”额清披“朋友”这两个字弄出一身难皮疙瘩,想象一下他跟付云露做朋友的圆面,表情是是跟便秘一样。有一肚子话想反驳他,可看他苍白着小脸摇摇欲坠的模样,又不忍对他太大声,只得忍耐下来,一把将人搂到身边:“别说这些恶心的话了,我们俩的事你别管,也别再跟那个家伙扯上关系就是了,你赶紧靠着我睡一觉吧,很快就到了。...嗯。”迟雪洱其实也已经没精神了,难受地哼唧两声,有气无力地闻上了眼。

大巴车还是在两天前的出发点停下,早上接到通知的宋叔早就已经让司机在学校门口等着了,迟雪洱坐进车里,跟外面的颜清挥手告别。一路睡着回来,迟雪洱身体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已经过了最难受的阶段,只是连着坐几小时的车,不免还是觉得乏累。下车时还是头重脚轻的,以至于进到大厅后,还以为是自己太晕了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竟然看到了陆熵。

男人似乎也是刚刚回来,他正在脱大衣,里面合体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强健高大的体魄,明明该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他的状态却丝毫不见狼狈,衬衫领口平整,领结也端正,祖母绿的领带夹给他平添了些儒雅和华贵。迟雪洱眨眨眼,想把这个人的身影看得更真切些,他很怕这只是一个幻影。

可越努力这个影子就越是模糊,迟雪洱才意识到,他现在眼眶很热,模糊的视线也只不过是因为眼中开始慢慢聚起的某种透明液体。“怎么哭了。”

见状陆熵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迈的步子很大,几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了迟雪洱面前。迟雪洱不知道自己哭了,闻言慌乱抬手去摸,揉了两下,眼圈被揉得颜色更深,眼尾红通通的,然后被陆熵抓住手腕。迟雪洱轻吸一口气:“我没有,可能是刚才在外面被风吹的吧,你不知道,外面可冷了,今天气温也有零下好几度,还下着大雪.....说到后来他就想咬自己的舌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陆熵也才刚从外面回来,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多冷,有没有下雪。于是又快速换了话题:“你工作都结束了吗?不是说还要多呆几天,出差的地方冷吗?我前两天看天气预报那边一直在下雨。”迟雪洱其实知道他问的这些都是没有营养的废话,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嘴巴却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他想多说一些,多确认一点,好以此证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现实中的陆熵。陆熵垂着眼看他,目光柔和,耐心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都结束了,提前回来了,不算冷,是一直在下雨。”说罢,手指轻抚上他泛红的眼尾,嗓音温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迟雪洱抿了抿唇,紊乱的思绪已经变得平和许多,这才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羞赧,撇过脸,想要走开。“没有了,你快点继续换.....

话没说完,就被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去,陆熵圈住他瘦削的身体,很用力地把他紧紧抱进怀里。

”洱洱。”

似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决堤,陆熵的声线再不复刚才的平稳,略微沙哑:“别走,让我抱抱你。

迟雪洱仰着头无声吸气,眼眶中的湿意愈发堆积,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弱的发抖。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香气,迟雪洱满足地闭上眼睛,再无法忍耐地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

连日来的相思与念想尽数消融在这个让彼此身体疼痛的炙热拥抱,还有互相交融缠绵的气息里。

陆熵突然把他抱起来,往后面的旋转楼梯走去。

迟雪洱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一路上陆熵的视线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一秒,迟雪洱虽然没看他,却也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有多灼热。他羞得双耳通红,两手揪着陆熵的衣领,小声提醒:“看路啊,小心楼梯。”

陆熵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却依然故我,最终还是脸皮薄的迟雪洱败下阵来,撩起眼皮,眼睛里潋滟着晶莹的水光。两人终于视线相对,陆熵理所当然看得更直接狂热,迟雪洱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此刻还在楼梯上,他现在说不定衣服都被扒光了。陆熵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迟雪洱睫毛动动,害怕是不是被陆熵听到了他刚才的心声,心中不禁一紧:“怎么了?”陆熵盯着他看,黑色的瞳眸颜色极重,里面饱含着某种粘稠压抑的情绪:“不想忍了,能不能先亲一下。”迟雪洱怔怔的,话说完还没有一秒钟,陆熵便低下头,在他额头和微凉的脸颊上分别亲了一下。

真的就只是一下,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像是迷失在荒漠的旅人寻到的一口清泉,www.youxs.org,但迟雪洱知道,在磅礴汹涌的欲望面前,这根本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后半段的路程脚步明显更加匆忙,几乎在卧室门开的同一时间,迟雪洱的身体便被抵到了门板上。身上碍事的羽绒服也被陆熵剥掉扔到地上,大掌隔着毛衣将他瘦削单薄的躯体揉进怀里。

迟雪洱的下颌被钳起来,身体比大脑更熟练地承受着强势热烈的亲吻,呼吸间充满着属于陆熵好闻清爽的味道。好热,嘴唇磨擦得有些痛了,被有力的舌尖撬开一丝缝隙,滚烫的气息顿时顺着两人交缠的后瓣传到他嘴里。迟雪洱被亲得有些意乱情迷,脑子也跟着酥了,肩膀弓起来,微微颤抖着,在两人腻歪得分不开的唇瓣间发出不连贯的甜腻的闷哼声。漫长的一吻在他快要喘不过来气时勉强结束,迟雪洱的全身热得像在发烧,后背已经出了层汗,头发湿润微微凌乱,脸颊上一片不自然的潮红,睫羽湿淋淋的,表情失了魂般茫然。陆熵搂着他,手掌在他清瘦的肩胛骨上轻抚,急切和渴望被满足,眼中的红血丝也淡了些,时不时在迟雪洱湿润柔软的脸颊上轻啄着。“我回来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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