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秦灼没料到祁昭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问出这句话, 他回过神刚想开口时，身后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主管，秦导, 面试可以开始了。”
被突然打断的秦灼回头看了眼周单回。
不是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的周单回对上秦灼的目光后礼貌回了一个笑。
秦灼又看向祁昭, 见她在周单回面前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收起了自己刚刚流露出的个人情感, 重新变成了那个专业干练的影视部部长。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周单回作为祁昭的助理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她的下一步安排时，忽然发觉有一道颇有存在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周单回望向压迫感的来源。
他虽然不矮, 但秦灼的个子太高了。周单回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秦灼的脸。
秦灼和周单回正相反，看人时总是垂着眼皮。
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表露情绪还是在正常看人。
周单回的身子紧绷了起来, 在脑子里复盘着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他刚才好像没有做什么让秦灼不开心的事吧……？
一直有第三人在场没办法表达自己感情的秦灼话一直在嘴边卡着, 他本想找个跟祁昭的独处时间，但一轮又一轮的演员面试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一直把他们困在公共空间。
困在喉咙不能表达的情绪慢慢堵成了焦急，焦急的种子随着时间灌溉又长出了一支烦躁。
在一个演员自我介绍结束要考察他的临场反应时, 秦灼的眼睛盯着摄影机的屏幕, 手指在桌上如海浪一般有规律地敲动着。
屏幕里的男生脸上出现一丝无措时, 秦灼才终于开口：“假设你现在正准备跟暗恋的女生表白, 但你没办法跟她独处，因为有第三人和围观群众在场。你会怎么办？”
秦灼面试演员的情景设定一直以来都天马行空, 所以这句话一出影视部的工作人员没有察觉到不对。
只有祁昭和周单回看了眼秦灼的方向。
祁昭脸上隐隐带笑, 有些惊讶和欣赏他这个母单与生俱来的撩人手段。
周单回就不一样了, 他眼里没有惊讶只有惊恐。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会议室的十几个人里不止周单回一个人在崩溃, 同样煎熬的还有那个被出了考题的男演员。
在原地思索了半分钟后, 男演员才擡头直视摄像头。
他表情羞涩，眼神闪躲, 说话还有些磕磕绊绊：“我其实有话想对你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对你産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在和你的相处中你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我。我的视线越来越不能在你的身上移开”。
“所以，你丶你可以当我的女朋友吗？”
男演员告白完还无实物地模拟了周边人起哄的场景。让他们不要乱说话的同时，又十分期待地盯着摄像头。
抛去秦灼的背景设定不谈，祁昭作为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个男演员的演技不算差，把少年身上的青涩丶大胆以及赤诚都演了出来。
可此前一直不对演员的演技做出评价，考察完临场反应只会在简历上写写画画的秦灼此刻却开了口。
“演技可圈可点，但情节的处理方式上我和你有些分歧。”
“表达心意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暗恋的女生对自己有意还是无意都应该给她拒绝的机会。如果有多个围观群众在场，很可能会影响她的判断。”
秦灼的眼神落在面试的男演员身上，最先听进去他的话的却是祁昭。
像是一个迫于情况专门说给她听的隐晦解释。
祁昭在馀光中看到秦灼认真的侧脸，视线向下又瞄到了他手边被涂画了几道写着【主管保镖】的座位牌。
祁昭没忍住弯起眼睛。
今天通知面试的演员有些多，整场面试持续的时间也有些长。在察觉到员工都出现了疲惫的状况时，祁昭把面试空出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负责面试的员工除了几个去上厕所的，其馀的都在屋里坐着休息。
祁昭喝了口水，馀光中见秦灼站了起来，弯腰凑到她耳朵边说了一句话：“我先出去一会。”
祁昭点点头，等秦灼走后盯着门口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也跟了出去。
祁昭见秦灼一个人站在茶水间，像是在跟谁打电话。
因为距离太远祁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几个字：“嗯…提前了…到时候通知你。”
祁昭见秦灼打完电话后便擡脚离开了茶水间，但在拐弯处时突然遇到了有说有笑地来接水喝的小赵一行人。
秦灼个高腿长身上藏着肌肉，面对面站着时落下的阴影像是被山笼罩着。五官也有些偏锐利硬朗，冷脸的时候让人很有压迫感。
更别说刚刚还在热烈磕他和主管cp的小赵她们了。
小赵她们刚想因为不小心撞到人开口道歉，但擡眼看清秦灼的脸后都瞪大了眼睛。
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不丶不好意思，秦导，我们只是想接杯水喝不知道您在这。”
小赵心虚胆怯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秦灼不怎么在意不小心被撞到这件事说了声“没事”后便侧起身子准备离开。
秦灼挨着墙壁和小赵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你们在八卦我和祁昭的关系吗？”
秦灼看起来本来就难以接近，听到他问出这句话后，小赵她们很难不以为秦灼是在兴师问罪。
她们没了昨天在祁昭面前的自在，都变得战战兢兢了起来。
秦灼看了眼吓得像鹌鹑似的一行人，笑着活络气氛，开口解释了句：“别害怕，我不吃人。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和祁昭不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胆子最大的小赵最先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因为一开始你和主管之间的相处就很自然，我们昨天被主管发现的时候也问了主管这个问题。得到主管的答案后才敢磕的……”
小赵解释完后又连忙开口表衷心，“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主管的答案？”秦灼瞬间抓住了重点，“祁昭说我们不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小赵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摇摇头：“主管只说了你们在公司里是合作夥伴关系。”
秦灼听见这话思索了一会，回过神后脸上溢出了藏不住的笑，显得整个人看起来都亲和不少：“好，多谢。”
秦灼擡脚离开后，小赵她们惊魂未定。
秦灼回到会议室时，祁昭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坐在座位上的祁昭看向盯着她一直笑的秦灼，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秦灼摇头，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亲眼目睹了一切，甚至可以说是亲手推动了一切的祁昭努力装出一副毫不知情，莫名其妙的样子：“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秦灼面对祁昭疑惑的目光不说话只是笑。
秦灼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面试结束。
今天面试的演员有些多加上中间有休息时间，等面试工作完全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影视部的员工接连下班，最后整个楼层只剩下了祁昭和秦灼两个人。
祁昭准备离开公司时秦灼突然站在她的身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问了句：“我能带你去个地方吗？”
不必谁再多说一句，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隐约知道祁昭可能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意，但秦灼还是心跳如擂的紧张。
直到祁昭说出那句：“好。”
秦灼开车带着祁昭来到了市里最大的那家游乐场。
可奇怪的是，游乐场里虽然四处亮着灯，但却空无一人悄无人声。
“……你想玩点什么吗？”
祁昭听到秦灼这么问，看向他。
她透过落在秦灼身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紧绷感来。
祁昭像是安抚似的露出一个笑，摇摇头：“没有。”
秦灼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紧张过，胸腔内强烈的心跳震得手指都有些发麻。
“那我就先开口说了。”
秦灼站定在游乐场正中央，场内娱乐设施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又在那方黑色的影子上映了彩光。
像是为他加油打气一般，场内设施发出的音乐也变得轻柔。
祁昭也停下脚步，面对着秦灼听他缓缓开口：“从签订合同开始，我好像从来都没跟你说过这部电影的题材。”
“我舅曾经对我说一部电影如果想要站得住脚，电影里角色的友情亲情爱情必须得好好铺陈其中两个。”
“我之前拍电影都会刻意避开爱情这个元素。因为我坚信表达的前提是体验。我没有谈过恋爱，也讲述不好爱情。”
霓虹灯闪烁，秦灼笑得如初次遇见祁昭那般明朗：“但我觉得现在这部电影或许可以涉及爱情。”
世界安静。
时针指到七点，祁昭听见一道报时钟声后眼前突然一片大明。
独属于烟花的爆炸声在耳边不断鸣响，开在空中的绚丽天光像是照亮了整个宇宙。经久不息的烟花映得游乐场亮如白昼，绽放瞬间发出的化学反应震得空气都有些发麻。
祁昭的眼底映出一簇簇的光亮，她发觉自己的心跳也随着不断爆炸的烟火搏动起来。
巨大的烟花盛开声掩盖住两人周围一切的声响。
唯独秦灼的声音祁昭听得无比清晰。
她听见他说：
“祁昭，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