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陆老师,此时在小鹿乱撞。陆渝看了一眼盛曜,后者仍然是一脸表情淡淡地盯着他。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称呼而已,陆渝说服自己不要乱想。“其实你的问题不大,咬字和气口都很准。”陆渝听见自己把刚刚在心里早就盘了几遍的话说了出来。“但是共鸣稍微偏下了一点。”盛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似乎是不解。“下到哪儿?”陆渝想了想。“你再读一段我听一下?”“春天,又到了……”“换一段。”“……好。”“作为体型最大的猫咪品种,缅因猫……”盛曜的声线,和陆渝自己的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如果说陆渝说话如清泉叮咚,那盛曜的声音便像低沉旷远的古琴,缓慢低吟,比旁人略沉,却不至刻意。陆渝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直到盛曜抬眸看了他一眼。“读到这可以吗?”“嗯?”陆渝回神,连忙道,“哦可以。”他掩饰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远远地指了一下盛曜的胸口。“这儿,共鸣稍微多了一些。”陆渝说道。盛曜:“往哪里调?”“喉结那里。”陆渝说。盛曜试了一下,但变化不大,他不太理解地看着陆渝。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才叫做“往喉结共鸣。”“呃……”正当陆渝思索着该如何跟盛曜解释共鸣腔的问题,一旁驻足观看已久的刘教授突然开口。“可以用手指指音的方法告诉他。”刘青和童煦都好奇地看了过去,前者装着胆子问同为刘家人的教授:“老师,什么叫【手指指音】?”刘教授背着手呵呵笑道:“小渝知道,你们问他。”四道视线聚集在身上,陆渝眨眼的频率比平时更快了一些。他觉得嗓子有些干,拿过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才道:“初学者时期,老师经常会用这个方法,具体就是将手指放在共鸣的位置上,学生只要往老师手指碰到的地方发力,就行了。”“不论是学唱歌的横膈膜发力,还是播音的共鸣腔,这种方法都是存在且通用的。”刘教授在一旁科普道。陆渝轻轻嗯了一声,刚抬起头,就见面前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上前一步。那令陆渝有些头晕目眩的熟悉薄荷松木香,将到了嘴边的那句“你自己尝试一下”给直接堵了回去。盛曜看着他,眼里是求知若渴至少陆渝看起来是这样。像是一个认真求学,希望得到指点的好学生。这个眼神……陆渝抿着唇,抬起手,指腹轻轻点到盛曜的脖颈上。温凉与滚烫在这一刻触碰,盛曜狭长的眸子略微眯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心跳平复稍许,陆渝却未听见盛曜开口。带着几分不解抬起脸,就对上了一对轻颤的浓长睫羽,以及那双轻轻开合的好看唇瓣。“喉结好像不在这儿。”未及回神,一只比陆渝手掌要大上了两号,带着灼烫人心温度的手掌闯入了视野之中。那只手轻轻抓住了陆渝的手,将他的手指往上放了一些。“在这里。”指腹传来清晰可辨的滚动。还是两下。陆渝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的某根弦直接绷断了,触碰着盛曜喉结的手指失去了知觉,一直延伸到整只手都彻底麻了。“缅因猫的性格和其看似强悍甚至有些凶戾的外表大相径庭……”每一个字,陆渝都听过,但此刻却无法组合成完整的句意。震颤感如同扩散的水波一般,顺着指腹一路向下传导到跳动的心脏里。陆渝觉得自己的大脑此刻正在警铃大作,但却完全失去了手臂的控制权,呼吸越来越不平静,他觉得自己快要……“你还好吗?”盛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指尖的震颤却并未一同到访。不知何时,盛曜已经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陆渝眨了眨眼睛,偏开脸。“我没事。”他舌根都有些僵硬地说道。“就是你刚刚做的那样。”又补了一句:“没有什么需要教你的了。”良久,盛曜轻轻嗯了一声。在刘教授说“练习时间到”后,陆渝便匆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陆渝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表情有多冷淡,嘴唇抿得有多紧,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发现盛曜那个“嗯”的语气,似乎和方才说话时有所不同。陆渝更是没有看到,当他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时,身后那个向来犹如金石,气势锋锐无极的高大身影,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低落情绪,微微地低下了头。一直到下课回宿舍,在博物桥下分两路,陆渝和盛曜都没有再说话。这份沉默从现实延续到了线上,两人的聊天记录也在数天前的那句“晚安”上敲下了休止符。很快,便到了9月30日,小长假前夕。京大校园里弥漫着一股节前热闹的冷清感,大家都风风火火带着喜悦准备回家放假,而没课的学生们,早已经提前几天溜号了。“小渝,那我们先回去了哦?”晚上八点多,刚下课赶回来的童煦,跟沈熠天拎着行李站在宿舍门口,和陆渝告别。“你们一块吗?”陆渝从电脑前抬起头问道。“是啊,我们和刘青张展一块儿拼车去机场。”“……好,一路顺风。”告别了两人,陆渝坐在电脑桌前,却没办法再回到刚刚沉浸的状态中去赶作业了。陆渝揉了一把自己还有些湿的头发。往日里,他一定会听他妈妈叮嘱的“睡前吹干头发不然容易着凉,伤嗓子”的话,但今天的陆渝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他索性爬上了床。连阳台门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都不知道。陆渝躺在床上,望着床帘的顶棚出神,脑海里是童煦出门前的那句话。刘青和张展也回家了。那他们宿舍现在就只剩下盛曜一个人了。手指再一次传来微微酥麻的幻觉,陆渝跟鸵鸟似的将手压在了自己的大腿底下,只是脑海中依然赶不走那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无休无止的念头。盛曜的声音,身上好闻的气味,喉结滚动及震颤带来的酥麻,还有那一句令他心跳混乱的“小陆老师”……又想到盛曜和他一起去校医院,想到两人在颁奖台上的对视,以及那一通说不清是缘还是孽的电话……想着想着,陆渝便睡着了。夜风顺着阳台门灌了进来,平日里拉上的床帘此时也大敞着毫无阻挡,陆渝在梦里翻了个身,少有地睡不安稳,将大半被子压在了身下。风吹起薄薄的睡衣下摆,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背脊……半梦半醒间吸了吸鼻子,陆渝再度睡了过去。第19章 这一觉,陆渝睡得很难受。鼻子像被东西堵住了,呼吸不过来,他只觉得全身昏昏沉沉,似乎半夜之中醒了好几次,感觉哪里不对劲,却睁不开过分沉重的眼皮。这一觉睡得过分久了,醒来时已不知是何日月。揉着眼睛吸了吸鼻子。陆渝猛地睁大了眼。一阵冷风拂面,顺着扣子松开的睡衣撑开了布料,陆渝直接被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