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虚而入,毕竟只有不到一个月了,”顾渚移开目光,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种话,“只能用点小伎俩。”他看向远方,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十八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
“噗,”宋清洛失笑,“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交换你的秘密。”
“我知道,”顾渚垂眸,“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所以你就听着吧。”
宋清洛轻轻地嗯了一声,往后靠了靠。
夕阳已经尽数消散,夜幕之下的城市亮起闪烁的光点,和天上的星点互相呼应。
顾渚讲的事情宋清洛大多在外婆那里听过,但是正如宋清洛所说,邻里之间始终只能了解到表象,而现在坐在这里,他却提及了很多无人了解的往事。
“当时家里这些亲戚争先恐后地想要我的监护权,但爷爷都没同意,直接把我送到了国外。”顾渚眼中神色是宋清洛从未见过的,他似乎只是在回忆和讲述。
“十八岁不到,没有人管着,还继承了很多很多的钱,”顾渚自嘲地笑了一声,“借一些荒唐的事情让自己摆脱情绪……”他转头看向宋清洛,意有所指,“直到爷爷处理完嘉礼的事,把我接到身边,开始让我接受心理治疗……”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两人沉默地对视着,没有火花、没有欲望,只有静默的、不知何物的情绪在他们之间流转。
宋清洛看着他的眼睛,她想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但是她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和关心,还是说不出那些不置可否的场面话。
于是只能沉默。
“我有固定的心理医生。”宋清洛开口,却只说出这几个字。
顾渚还是看着她,静默不语。
宋清洛终于认输:“我回去之后会去找她。”
顾渚想说的话说完,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洛才起身拍拍自己的裤子:“走吗?”
顾渚跟着她起身,伸手帮她拂去衣服上的浮灰,两人又一起并肩往山下走。
夜间的山路更显寂静,清风吹过,伴着蝉鸣,山上好像还有条蜿蜒的小溪,不见起状,只闻其声。
“你明天回学校?”路灯有些昏暗,顾渚用手机调出了闪光灯充作电筒。
宋清洛点点头。
“回去有事?”
宋清洛看着脚下的台阶,“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是不知道赵建滔要在长渝等几天,我也回不去,还不如去学校提前做点事情,下个月看看能不能再挤出两天。”
顾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一路并肩走到了房间外,顾渚看着宋清洛用房卡开门,然后转头,却没有开口留他,只说了句:“晚安。”
“好梦。”顾渚笑笑,推开了隔壁的门。
第二天清晨,宋清洛的假期正式结束,她收拾好行李,果然在门口看到了顾渚的车。
她走过去,顾渚却站在车门边,也不上车,正低头操作着手机:“你的身份证号给我一个。”
“干嘛?你要拿我的身份证去贷款吗?”宋清洛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报了一串数字。
见她状态变好不少,顾渚轻笑了一声:“是啊,最近公司周转有些困难,拿你的身份证去借高利贷。”他抬起头,“看手机。”
宋清洛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她拿起来一看,是机票的购票信息,三小时之后,从京华飞长渝。
“我给你爸的公司找了点小麻烦,他现在应该已经赶回京华了,”顾渚坐上车,“请白嘉怡帮你多续了一天假期,我陪你回长渝一趟。”
宋清洛张了张嘴,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她想道谢,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挠了挠头:“什么小麻烦?你别把他公司搞垮了回头还要我给他养老。”
顾渚失笑:“他合作的几个上游企业和嘉礼集团有往来,我让他们找了些理由让他回来而已,”顾渚让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到另一边,“你以为搞垮一个公司那么容易呢?”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宋清洛拉开车门,压低声音,凑到顾渚耳边怪声怪气,“天凉了,该让建滔集团破产了。”
飞机落地时,又是黄昏。
长渝多山,晚霞混在山间,是和京华不一样的景色。
昨天的黄昏她还在京华郊外的一座山上,第一次对着别人讲述自己家中的事情。
今天的黄昏这个人就陪着他来给妈妈扫墓。
交换秘密果然是人类变得亲密的最快途径之一。
顾渚做事依旧周全,在机场接他们的车上甚至还放了两束黑白色卡纸包裹起来的白色康乃馨。
他父母的墓地和宋婕的不在一个方向,他们在停车场就分开各自往一边去。
宋清洛一个人抱着花走到宋婕的墓前。
清明节外婆她们才来打扫过,黑色的石材光洁发亮,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柔,她永远被定格在那个年纪,永远不会老去。
宋清洛把花放到前面,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方丝巾,仔仔细细地又把墓碑擦了一遍,而后才坐到地上,抱着膝盖絮絮叨叨:“晚来了一天,您别怪我,学校里是真有事。”
她讲讲自己最近的研究成果,说说自己未来的打算:“刘教授问过我有没有留校的打算,但我其实还是想去做那个项目,想试着去做点自己喜欢、也擅长的事情。”她把花挪到中间一些的位置,“太忙了,这花也是我一个朋友帮忙买的,您就凑合凑合吧,等下个月我再去买你喜欢的白玫瑰。”
“待会我再去后山看看外公,”宋清洛低下头,觉得自己最近流眼泪的频率有些太高了,“外婆她们都挺好的,我也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们。”
另一捧康乃馨放到了公墓的另一个园区,顾家夫妇是双人合墓,墓碑规格大些,所以建在高处。
顾渚把花放下,伸手拂过那个墓碑。
“爸妈,我又来了。陪朋友过来,也再来看看你们,”他笑笑,叹了口气,“上次爷爷奶奶在,怕他们担心,有些冒险的计划没敢说。”
“嘉礼现在情况其实不是很好,财报数据每次都在下滑,问题也并不只是出在组织人事架构上,过去的那些经营方式已经落后且不再适用。”他轻轻抬头,看向远处。
顾渚既是把自己的打算讲给父母,也是在整理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