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爷爷干啥？”
适时，杜老爷子从屋里探出了脑袋，一脸茫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孤寡老人。
杜玖气愤的指着那些鱼说道：“姓杜的，我这些鱼招你惹你了，好端端的，你拔它们鱼鳞干啥？”
这可都是钱啊……
老爷子挠了挠头：“我给它们拔毛啊……”
杜玖怒道：“它们是鱼，没有毛！只有鳞！”
老爷子说：“对啊！它们要是有毛，我还拔它们鱼鳞干吗？我又不傻，这不是没有毛，我才拔它们的鳞吗。”
“那我的鳗鱼是怎么回事？它连鳞都没有啊！”
“你傻啊，它有皮啊……”
老爷子的语气非常嫌弃，看杜玖的眼神就像看傻逼一样。
“我他妈！”
杜玖再次抓狂。
虽然自从昨天夜里老爷子从六院偷跑回来，他给医院打电话，医院死活不收的态度已经让他有觉悟了。
可没想到，刚回到家，就给他整了这么一出。
“冷静，我要冷静……”
杜玖在心里安慰自己：“我爷爷有精神病，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不就是死几条鱼吗，不就是五六百块钱的成本，两三百的利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毛毛雨啦……”
“你能这么想，爷爷很欣慰啊！”
老爷子拍了拍杜玖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正所谓人生在世不称意，气到自己又何必，要学会豁达，凡事看开点，风雨中这点彩虹算什么！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杜玖咬着牙说：“确实……”
可刚说完，他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
“杜铁柱，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老爷子不屑的说道：“爷爷对你的了解，就像农民了解大粪一样，你想什么爷爷还能不知道吗？”
“好，说的好，那你以后能不能别拔我的毛，不是，别拔我的鱼鳞，不是，别动我的鱼，皮也不能动……”
杜玖被气的都语无伦次了。
老爷子挠了挠头说：“那我想拔毛的时候，怎么办？”
“不许拔毛！”
杜玖怒气冲冲，不理老爷子，埋头收拾院子里的这些死鱼。
鱼死了还能卖。
但鳞和皮都被扒了，卖都卖不出去，只能留下来做成咸鱼了。
他很心疼。
老爷子没心没肺，体会不到自己孙子的痛苦。
他又歪了歪脑袋，盯着自己的一双手看。
之前，他就是用这双手生生让那些鱼饮恨西北的。
“还挺爽……”
杜老爷子嘀咕了一声。
“你是爽了，我一点都不爽。”
老爷子撇了撇嘴：“那你也拔毛啊，你也爽一发。”
杜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杜铁柱，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屋里凉快，你自己回屋待着去，这么热的天，省的给你这个老王八晒中暑了。”
老爷子露出满口豁牙：“嘿嘿，孙子，爷爷我不热。”
“我都热成狗了，你会不热？”
“之前热，但是我给你的鱼拔完毛以后，神清气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点都不热。”
“呦，您这话说的，那我回头得试试。”
杜玖一脸的嫌弃。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家爷爷整天浑浑噩噩的，就跟个小孩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还好老年痴呆不严重。
不然现在估计连自己是他孙子都不知道。
而更让他心酸的是，老爷子年纪大了。
正在这时。
火葬场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小杜啊，开发区那边的客户，你什么时候去拉啊，客户那边着急，要求今天晚上就给火化了，明天人就要去深市了。”
“我刚到家，等中午吃完了饭，我把车洗洗就过去，老张你放心，我干活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一个快！”
“行，你自己别耽误事就行。”
……
下午时分。
杜玖把自己那辆拉鱼的五菱宏光里里外外洗了一遍，带着杜老爷子就一路往开发区那边赶。
平常他都是一个人开车。
本来也不想带着老爷子。
但再把老爷子留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索性就带上了，路上好歹有个伴，能说说话。
寿市作为南方的沿海城市，旅游业，商业都很发达。
总共有八个区。
开发区是这几年才划出来的，离城中村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等杜玖和老爷子到地方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杜铁柱，我给你说好了啊，你就在车上待着，没事别下车，也别说话……”
“no problem。”
老爷子比了个OK的手势。
看起来非常时髦。
杜玖嘴角一抽，也没去问老爷子从哪学的英语，就下车敲响了客户家的门。
“您好，我是火葬场的，过来接您女儿的。”
“进来吧……”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身材曼妙，打扮的极为靓丽。
“老公，火葬场的人到了。”
杜玖进门以后，就看到灵堂里放着一具水晶棺，墙壁上挂着一张遗照，遗照面前站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怎么现在才到？”
“额，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晚了。”
杜玖有些尴尬。
实际上，他来的并不晚，只是人家毕竟家里死了人，怎么着都得顺着人家来。
那中年男人打量了杜玖一眼，也没说别的，就指着那具水晶棺说道：“人就在这，你拉走吧。”
杜玖看了一眼水晶棺。
这水晶棺从火葬场哪里领的，专门提供给死者家属，一来方便家属瞻仰，二来也是为了服务。
水晶棺里躺着一具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长得非常漂亮，标准的瓜子脸，看起来一股子书卷气，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只是生前再有朝气，死了以后也看着阴森森的。
杜玖看着那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那个浓妆艳抹，看着最多三十岁的少妇，心里顿时明白了。
感情是亲爹给娶了个后妈啊……
杜玖没有多问，推着水晶棺的就出了门。
放下车上的铁板，费力的把水晶棺推上车，再关上车门，然后就发动了车，往火葬场那边赶去。
门口，客户的后妈目送着车子渐渐消失。
杜玖通过后视镜，看到一清二楚。
他摇了摇头。
“这客户的妈，有点不对劲啊……”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杜老爷子歪了歪脑袋，忽然说道：“大孙子，你也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