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常安凝神观望城门口的战局之时,一个物件被抛到了半空之中,随后一道人影跟上
“给!”
常安的目光转向那人抛来的东西,随即嘴角勾起,稳稳接住。
“上好的女儿红!”
常安眼前一亮,看着手中的酒坛子,又看了看向着自己走来的楚木河。
楚木河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客栈的屋檐之上,左手也拎着一坛酒,一屁股坐在了常安身旁。
常安也不客气,同他一道坐下
“楚先生怎么不去争一争那皇宫秘宝?”
楚木河拎起酒坛,仰天猛灌了一大口
“哈哈哈哈哈,劳什子皇宫秘宝,哪及得上与常家主月下对饮。”
常安笑了起来
“也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
举起酒坛,豪饮一大口。
楚木河眼中神采飞扬,他一边饮酒,一边看着城门口的厮杀,说道
“江湖人刀口舔血,活着便得珍惜每一次喝酒的机会,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珍惜。”
常安道
“所以,我很珍惜每一次与人喝酒的机会,也很珍惜每一个与我喝酒的人。”
楚木河与常安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州府的官兵准备何时动手?”
酒过三巡之后,面色通红的常安忽然问道。
楚木河拎起的酒坛子停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他眼中的笑意消失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常家主。”
常安道
“本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闹出这么大动静,州府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楚木河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常家主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常安双眼微微眯起
“不好说啊,这次的案子,似乎牵连甚广。”
楚木河讶异地看着常安
“哦?居然能难得住连剑神都杀得了的常家主,这幕后之人当真有通天的本领不成?”
常安摇了摇头
“这幕后之人我倒不担心,只是这案子牵连出的一些旁枝末节,似乎更可怕些。”
楚木河笑了笑,又灌下一大口酒,没有说话。
“咕咕……”
天边突然传来鸽子叫声。
常安的耳朵微微一颤,伸出左手,化掌为爪
“呼!”
一阵清风从楚木河耳畔吹过,楚木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常安,只见那信鸽竟然不受控制的跌落到常安的掌中!
“擒龙手!”
楚木河失声道,那鸽子虽然距离他们头顶不到一丈的距离,可常安这一手隔空取物的本领,的的确确就是传说中的擒龙手,要知道,即便是三年前那个强者辈出的江湖里,会这一招的也决计不超过三人,如今的江湖,有此等本领的恐怕也就他身边的这位天下第一的常家家主。
常安微微一笑,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纸,展开一看。
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随后,他缓缓撕碎信纸,眼带杀气的盯着远方,一言不发。
楚木河感受到常安散发出的寒意,也不敢问他信上是什么内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喝酒。
此事,从常安和楚木河的视野向下望去,已经可以看到数队州府官兵从城里的各个地方赶向西城门处。
楚木河起身,摸了摸身后的长弓,眼神变得凌厉
“常家主,在下该办正事了。”
常安同样望着那奔赴而去的官兵,微微点头,自顾自的又饮下一口酒。
楚木河的身影在楼宇之间不断跳跃,向着西城门而去。
“凉州城里,岂容尔等放肆!”
数位身着甲胄的凉州将领,率部众向着西城门合击而来,而随着楚木河来到城墙之上,俯视着城楼下厮杀的江湖人,附近的楼宇之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弓箭手,好像专程埋伏在此处一般。
常安面色一变,攥紧了手中的酒坛,随即又缓缓松开,他目光紧紧锁定着城门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城门口,江湖人士的厮杀已然进入了白热化,众人闻得州府官兵的到来,纷纷冷笑不止。
“官府之人也想来掺一脚?”
有人冷声说道。
楚木河冷然举弓
“这本就是皇家之物,尔等速速退开!”
回应他的,是一道利箭,直取他面门而来,楚木河余光瞥到了那道利箭,他微微侧身,拉弦的右手微微松开,早已搭在弦上的箭羽稳稳射出。
“啪!”
箭羽精准的挡住了那道利箭,双双坠落。
但此时,数名江湖人已跃上城楼。
“嗖!”,“嗖!”……
楼宇之上,数十道箭羽齐发,直接覆盖了那几名江湖人,但那些江湖人也不是易于之辈,他们身法矫健,纷纷躲避那些箭羽,终究有两三人中箭跌落城楼,剩下四五人躲开箭羽之后,便直接围攻向楚木河。
而此时,城楼之下,州府官兵也已经与江湖人厮杀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了起来。
常安凝神望向城楼处,眼见楚木河被数人围攻,而远处的弓箭手第一轮箭羽射出,尚未来的及射出第二轮,如楚木河这般箭士,一旦被近身,便是险象环生。
楚木河目光冰冷,此时他的弓弦之上,已经搭上了五支箭羽,退无可退之间,他脚尖轻点地面,“腾”的一声,身躯已然高高跃起,整个身子呈一个拱桥形,在空中五道箭羽冰冷的指向那些江湖人。
片刻之后,五道鲜血飞溅在城楼之上,楚木河稳稳落地,那些围攻他的江湖人士尽数被杀,可他尚未喘过气来,又是八人跃至城墙,忌惮的看着楚木河。
“这家伙是弓箭手的领头,无论如何先杀了他!”
城楼之下,有人向着那八人喊道。
那八人闻言,面露狠色,在远处,数道利箭带着肃杀之意,直击楚木河的方向,而随之而来的还有八道银芒。
远处的弓箭手们纷纷放弃了城楼下的目标,想要掩护楚木河,可他们离得还是远了点,而那八道人影和数道利箭已近在楚木河的眼前。
楚木河神色不变,却见他右手收起长弓,左手探入怀中,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而随着他的身形转动之间,数道银色的细芒好像从他身体里发出,向着四周射去。
那八人尚在空中,便是齐齐跌落在地,再无生机,而那数道利箭却也像是遇到了什么碰撞,纷纷坠落。
常安腾的站了起来,吃惊的看向楚木河的方向,由于距离太远,他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楚木河确实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是一场厮杀已经持续了近三个时辰,原本漆黑的夜空甚至也微微泛起光亮,而这场乱局终于也迎来了结局。
卓峰庭满脸是血,全身上下好几处被割破,露出怖人的血痕,甚至有几处的伤口内侧的肉都翻卷了开来,但他依然笑着,因为他是最后的赢家,不远处,张道云和叶丝青躺在地上,无声的仰望着天空,他们此刻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峰庭拿起那个匣子。
那个匣子被握在了卓峰庭的手中的瞬间,所有的江湖人和州府官兵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他,有人想要出手抢夺,但卓峰庭却被青木堂的人迅速护在了中央,青木堂堂主凶狠的看向众人。
“谁敢上前一步!”
说着,他又看向卓峰庭
“峰庭,快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卓峰庭微微点头,缓缓打开了匣子,此刻,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看着卓峰庭手里的匣子被打开,就连叶丝青和张道云也楞楞的看向那里。
就在卓峰庭满眼期待的看着匣子之时,眼前的一幕却令他面色大变
“空的!”
卓峰庭怒吼道,他的面色不断变换,失望,惊讶,愤怒各种情绪充斥在他脑中,他的面上青筋暴起,重重的将匣子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见状,先是一阵惊愕,然后,又瞬间转化为暴怒。
他们在荒野野外的草地里埋伏了数日,受了这么多苦,死了这么多人,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空匣子?
而那些州府官官兵也是群情激奋,而主导今夜行动的楚木河,也是冷冷的看着那个匣子,默不作声。
有些江湖人士看了看四周,神色犹豫,缓缓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接着,更多的人离开了城门口,没过多久,城门口的江湖人士都稀稀拉拉的开始撤离。
而那些州府官兵也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
良久,楚木河一声令下
“留下一队人清理现场,其余人撤退!”
上千名州府官兵,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沿着原路返回。
待众人散去,城门口只剩下数十个处理尸体的官兵,而常安却悄然而至。
他的身形掠过那些官兵的头顶,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下,轻盈的飘向城楼之上。
八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城楼之上,常安走近翻查,他将其中一具尸体翻开,仰面而来,那人的眉心被一个极细小的钢针扎入,他的眼神虽然涣散,但嘴角微微下撇,表情依然带着凶狠的杀意,他甚至连惊讶的反应都没有,便直接被杀死了。
常安翻开其余几具尸体,都能在他们的身上找到这样的伤口,这令他想起了傅如水,那日他在检查傅如水的尸体之时,也发现了类似的伤口。
看来,傅如水确实不是死于曲逢直之手,常安面色凝重的看着楚木河离去的方向。
而曲逢直当时也应该发现了傅如水脖子上的伤口,所以,当赵缓缓进入客栈之时,他才会表现得那么疯狂,以他的角度来看,城主府在那一刻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眉间舒展了开来,常安站在城楼之上,静静地俯视着凉州城,这一切已经逐渐明朗了起来。
城楼之下,十几个官兵正在仔细打扫战场,但在同一时间
“咚!”,“咚!”,“咚!”……
他们各自被小石块击中了后脑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常安的身影轻轻落在了他们的身边,手上还捏着一块小石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官兵,然后缓缓向城门外走去。
城门口,那根悬着匣子的粗绳已然断裂,在风中凌乱的晃动。
常安仔细观察着那粗绳的断裂之处,虽然那匣子已被楚木河收走,但常安更想知道的是,那匣子是如何断裂的。
粗绳的断裂处,呈发状散开,还有几根零星线头拧在一起,且长短不一,像是被突入起来的尖利物生生击断了。
他嘴角微微下撇,终究还是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在原地沉默了良久之后,他踏月而起,脚踩着轻盈的步伐,奔行在青瓦之上,不断的变换着方位。
自他走后没有多久,那些倒地的官兵缓缓醒了过来,表情痛苦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相互看着对方,又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
刚刚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他们此时内心共同的疑惑。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后,常安停下了脚步,落到了地上。
城南,门前已是空无一人的义庄,似乎从他们昨日从义庄离开之后,便再没有人来过了。
“吱呀”
他轻轻推开大门,再一次走入了大院之中,望着满地的枯叶,以及被人零散的扔在院中的棺材,他缓步向前。
他白日里便发现,这大院里被人布下了一座邪异的阵法,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院子里的这几口棺材。
当然,棺材本身也不重要,棺材里装着什么,才重要。
“碰!”
他掌风顺势推出,平静的院中扬起大量的枯叶,然后,他眼前的棺材一阵剧烈晃动,棺盖在半空中不断翻滚,最后落在了旁边的地上。
常安的眼神微凛,看向棺内,空无一物。
他神色不变,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留意到,棺内有些许残留的血迹,至少证明,这棺材里,曾经有东西。
他的掌力不断推出,余下十来口棺材的棺盖,纷纷脱离棺身。
他的目光扫视着十几口棺材,如他所料,还有数口空棺,但也有几口棺中,是存放着干枯尸体的。
但最远处的那口棺材却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因为,那里面是一颗头颅!
但这同样并不令他吃惊,而最令他吃惊的是,那颗头颅他认识。
正是前两个月,那个因为藏私房钱,被他老娘赶走的账房先生,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