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分管社会发展局的管委会副主任薛文轻咳一声,说:“我倒觉得王主任的提议很有些道理。别的我不太清楚,电视广告上不是每天都在播:喝了娃哈哈,吃饭就是香嘛!我家隔壁邻居的老三就天天喝娃哈哈,我自己也喝过一小瓶,味道确实不错,挺开胃的。”
这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了!王学平有些惊奇地望着刚过四十岁的薛文,心说,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个老薛还真有两把刷子!
“薛主任,你只看到了好的一面,怎么就不想一想,万一要全亏了,怎么办?就算是把你我这些人都卖了,也赔不起啊!”刘道云听不懂薛文话里透露出来的新意,却明白一点,反对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激怒王学平。
年轻气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指的就是王学平这号少年得志的鸟人!
薛文没搭理刘道云,抽了口烟,接着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我昨天抽空去罐头厂看了看,新出来的几种礼盒装,价钱不贵,而且掂在手里相当有分量。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多少还是了解一点老乡们送礼的心态,一要个头大,二要分量足,那些个轻飘飘的东西,在农村肯定卖不动。我的看法,就这么多,仅供王主任参考。”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好家伙,这是典型的营销心理学了!王学平越发好奇地瞅着薛文,心说,这可是真人不露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所有的班子成员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家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薛文,仿佛陌生人一般。
这时,事内的人几乎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平时不哼不哈的老薛,啥时候懂广告了?
王学平基本搞清楚了一件事情,老薛是个有心人,居然知道去罐头厂实地考察一下。
按照官场的逻辑来说,罐头厂现在归王学平分管,薛文的这种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算是捞过界了!
王学平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老薛不想混日子,是真想干点实事。
“我觉得数目还是太大了,为了王主任好,也为了大家好,还是上报县委吧?”刘道云压根就不想放过这次好机会,他就是想给王学平一种极力反对的坏印象,把小王诱入死亡陷阱。
班子成员里面,除了薛文之外,包括古文强在内,都支持刘道云的意见。
王学平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其余的人也许是为了他好,但更主要的恐怕是是怕担责任。
古文强则是担心他马失前蹄,整个班子里面,只有薛文才是真心想帮着他干点事情。
“如果再没有不同意见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按照广告计划执行!”王学平当场拍了板。
古文强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小王主任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刘道云没等古文强跳出来反对,抢先逼了上来:“王主任,如果投资失败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我主持工作,自然由我个人完全负责。如果投资失败了,我马上向县委打报告辞职。”王学平硬梆梆地把刘道云给顶了回去,豪言壮语掷地有声。
“呵呵,成了!老子倒要看看,你死得究竟有多难看?小子,和我玩,你还嫩得很!”刘道云装出一脸地沮丧,仿佛又在班子会上打了一场败仗,把头一低,抽起了闷烟。
薛文望了眼王学平,心想,年轻就是好啊,有朝气,有魄力,不象有些人,暮气沉沉,混吃等死。
刘道云抬手掐灭烟蒂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县委副书记马三高的教诲:“类似王学平这种靠山很硬的小人,小问题是绝对打不倒的。老刘,你和他硬对着干,那是自讨苦吃,得不偿失。不如表面示弱,寻找有利的时机,然后,一招毙命!
散会后,刘道云就驱车去了县委,找到了马三高。
马三高听刘道云的情况汇报,狠狠地吸了口烟,说:“给我盯死他,一有新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书记,我现在恐怕盯不住他,党政办的古文强和薛文等人已经和他联起手来了,我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刘道云故意装可怜,想借马三高的手给点颜色王学平瞧瞧。
“老刘,你呀,遇事多往深层次想想,我现在动了下边的这些人,难道不会打草惊了蛇么?要沉住气,今天你把他引进了死胡同,就很好嘛!嗯!”马三高有些不满地扫了眼刘道云,心想,连个小娃娃都摆不平,白活了好几十岁。
“书记,如果那小子……还请您多考虑下我的问题……”刘道云期期艾艾地说了句囫囵话。
马三高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刘道云是想等王学平倒了后,占住管委会主任那把金交椅。
对于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的安排,马三高早有打算,类似刘道云这种昏聩的老朽,在完成了阶段性任务之后,也就很自然地失去了利用价值。
马三高怜悯地看了眼刘道云,心说,都这么老了,能力又差,还有这么大的官瘾,自不量力啊!
当然了,现在还必须要稳住刘道云,马三高和颜悦色地说:“那个不需要你操心,我自会考虑,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把小王的把柄牢牢地抓在手中,明白么?”
刘道云听了这么明显的暗示,浑身来劲,拍着胸脯说:“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他盯死。”
“嗯!”马三高哼哼一声,提起签字笔,开始批阅文件。
刘道云知趣地起身,轻声唤道:“书记,那我先走了!”马三高连眼皮都没抬,仿佛室内只是飘过了一阵风而已。
王学平从抽屉里摸出一条中华烟,推到薛文的跟前,笑道:“这是古主任给配的招待烟,一个月六条的计划,你也帮着我消灭消灭。”
薛文颔首一笑:“主任的秋风,不打白不打,那我就不客气了。”两人相视一笑。
王学平叹了口气说:“薛主任,你一直象个闷口葫芦似的,我都差点看走了眼。”
薛文坐在王学平的对面,喝了口茶,笑道:“当初老薛主任刚上任的时候,我曾经活跃过一阵,后来啊……呵呵,不是背后说人坏话,老薛主任就是个没主见的,有功自己揽,出了问题,我给顶缸。打那以后,我就不太爱说话了。”
“主任,说句良心话,我这种不要权的副职,最好混了!我成天啥事不干,小车坐着,计划烟虽然比不上您,但每个月也有一条硬盖的中华吧?酒店里头签单的权力也还有点。没事了,看个花,养个草,钓钓鱼什么的,还是蛮自在的。”薛文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王学平只是笑,却不接话,薛文叹了口气:“如果我今年过了五十五,说句老实话,我是不想说什么的。可是,我这不才四十嘛,再混二十年才退休呐!”
“薛主任,你就这么看好我?”王学平捧起茶杯,不经意地问薛文。
“主任,我和您不同呐,我是从乡镇上来,熬了十几年,才混上个副科,朝里无人莫当官啊!”薛文自嘲地一笑,接着又说,“在机关里熬着,混日子还行,可是,我偏偏是个不安分的人。当着您的面,我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一直在观察您,看看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领导?”
“呵呵,现在看出来了?”王学平心里有数,类似薛文这种老油条的“真心话”,得一分为二地来分析。
薛文此人,没有后台是真,有本事也是真,但要说是因为佩服王学平的超强能力,这么快就拜服过来,那就是说胡话了。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都存在一个利字。
王学平认为,党同伐异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每个的想法都不同,有些为权,有些为钱,有人为了理想,这些都可以兼收并蓄。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我看出来,您是个干事业的人,尤其是干大事业!”薛文很清楚,今天的班子会上的发言,就是他正式投靠王系的第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