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妈妈叫它宝贝……
它再也控制不住心绪, 形状狰狞的触手从背部钻出，顷刻间分裂成了数根，疯狂扩张。
触手沿着木地板蠕动游走, 附着在淡绿色的墙布上, 最终连天花板也覆盖得严严实实。
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怪物的巢穴。
触手表面的幽蓝色光斑急剧缩小或是扩大，像是怪物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地呼吸，又像是心脏一张一缩地泵血，让人意识到巢穴其实是个巨大的“活体”。
两颗灯笼大的眼睛睁开，在高处俯视一切。
非常奇妙的感觉，它的脸埋在深处，眼前一片漆黑, 本体却在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观察两个人。
它能看见她的颊边泛起的红晕, 心有灵犀的，触手表面的光斑从幽蓝色变成了淡粉色。
末世的深夜没有灯光, 触手附着在窗户玻璃上，连天上洒落的月光都遮蔽住了。
只有或粉或蓝的荧光散布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不得不说这幅场景神秘又梦幻。
它确实可以改变体温, 舌头变得灼热滚烫。
“不用再高了, 现在的温度正好。”
“你的脸往上抬，用鼻子……对。”
贺绍钦鼻梁高挺, 鼻型完美而标准, 林镜开始思索她砸坏他鼻子的行为会不会太过分？
唔！下次动手时往上些，脑袋开瓢就够了。
她摸了摸它的头发：“宝贝真乖。”
来自妈妈的夸赞让它激动不已，触手蠢蠢欲动地靠近, 一圈一圈缠绕住她的手臂, 爬上她的锁骨。
危险似乎在悄无声息地降临, 她反手抓住一根触手, 掌心沁出的汗将触手融化。
本来是为拯救男主而存在的「血液压制怪物」设定，反倒成为了她手中的利器。
她的皮肤汗津津的，蒙着一层细腻的水光。
触手表面的膜被腐蚀，透明的肉质化成了一摊水液，和她的汗水融合在一起，到处都乱糟糟的。
它的本体不能和她有亲密的纠·缠，如果不是人类，它怎么能打开蚌壳，轻轻摩挲里面的珍珠？
二十二终于体会到了，当一个人类的好处。
它要当人，它要当恋爱脑！
它浑然忘记了先前“脱离人类外壳做回自己”的想法，分出心神来读取和「恋爱脑」有关的记忆。
一分神，犬牙不小心刮到了珍珠。
一声炸雷突兀地响起，两人的身躯都打了个颤，它本能地搂住了她的腰：“对不起，妈妈。”
它太笨了，又做错了事情。
林镜哑着嗓子：“太闷了，你把窗户打开。”
窗户推开，怪物的巢穴有了出口，雨水被风吹进来，冲淡了屋里的沉闷和燥热。
林镜长舒了一口气，她惦记贺绍钦新得的火系异能，翻身换位坐在了它的腿上。
“贺绍钦”低头，脸被按进她怀里。
它如愿以偿得到了好孩子的奖励。
是她的孩子，是她的伴侣……
纷杂的念头在脑中闪烁，最近汲取的知识相互印证，二十二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孝顺」要求孩子把妈妈当最重要的人，「恋爱脑」的宗旨却是天大地大、伴侣最大！
两者本是冲突的，除非……妈妈就是妻子。
对，让妈妈成为妻子，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它发现了世界的真理！
“妈妈。”它用力抱着她，满怀孺慕地呢喃，全天下一定只有它能同时享受孩子和伴侣的待遇吧。
“乖宝贝。”林镜微笑着应声，她摊开手掌，两只手上方分别浮现了一簇火焰和一团流动的水珠。
“现在告诉我，你的水系异能是从哪来的？”
二十二：“………………”
它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经过。
林镜眯起眼睛审问：“你为什么去杀他们？”
“他们，不让着妈妈，还有，说脏话。”二十二答完，脸上忽然浮现出懊恼之色。
“我忘记将他们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了。”
没办法，怪物思维简单，脑子是一台“单核处理器”，想着一件事就容易忘记另一件事。
分牛肉干的小事，林镜没有放在心上，但在二十二看来两个人不愿意让出肉干便是犯了“死罪”。
怪物哪有什么人类的道德水准？事实上，它杀死两个人类和人类踩死过路的两只蚂蚁没有区别。
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怪物，却任由她摆布。
相较而言更令人惊异的应该是，白天它才学会杀人，夜晚已经能独自出门捕猎。
“下次不要忘记了。”林镜轻描淡写地揭过，“还有……以后再出去杀人，记得向我报备。”
“好的，妈妈。”
林镜研究起了和贺绍钦新建立共享的异能。
水系异能，论杀伤力和冰火两种异能差太远了，胜在末世对水的需求大大增加。
能喝、能用来清洁身体……等等？
末世的环境，清洁无疑是件麻烦事，洗澡时她试着捏了个“除尘诀”却施展不出。
——两种能量的转化存在着限度，一如她只能和贺绍钦共享异能而不是掠走他的异能化为己用。
此时此刻，林镜有了新想法。
她操控着水流从皮肤表面滚过，将身体排出的脏污吸纳进水珠再操控着水流离开体表。
理论上简单，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水的流量不能太大，否则会把自己淋成落汤鸡，每一颗水珠都要进行操控，不然衣服会被弄湿。
和雕刻豆腐一样细致的工程，比放水痛痛快快洗澡，起码麻烦了十倍不止，而且又很耗损心神。
好处是，放水洗澡要放一浴缸的水，按照她的操作，仅仅需要一碗水便能清洗身体，节省能量。
林镜先在自个身上实践，反复了几次后，又把简易版本的“除尘诀”往贺绍钦的身上甩。
练习过程中，对异能的掌握程度更进一步。
二十二紧紧盯着她，眼皮子不带眨一下的。
“妈妈，厉害。”
不止是人类的躯体变干净了，连触手凝固成的床膜，上面黏·腻的水液也被水流一同带走。
妈妈在给它洗澡，妈妈真好。
它学着妈妈的法子凝聚出了一团水，下一刻，一泼水兜头浇在了“贺绍钦”头上。
黑色的短发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垂在额前。
眼睫毛颤动如蝶翅，它无辜地看向了对面。
“妈妈，我，湿了。”
拙劣的小把戏——年幼的孩子往往喜欢制造出事故，好一直吸引妈妈的注意力。
“湿了？”她挑眉，“我给你烤干。”
掌心浮现出一团火焰，同样的道理，只要能精准操控温度便能在不烧掉衣服的情况下烤干衣服。
但是，“滋滋啦”的动静响起，头发着火了！
尽管快速用水扑灭，还是烧掉一撮刘海儿。
“………………”
过了许久，它慢吞吞地提出控诉。
“妈妈，你是，故意的。”
林镜躺好，闭上眼睛：“睡觉了。”
怪物是报复心强烈的生物，二十二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清理干净的皮肤上舔了一口。
非常好，报复到位。
第二天，巢穴消失，房间恢复原本的模样。
楼下传来争执和重物坠地的动静。
林镜走下楼梯，一楼餐厅的桌椅倒得满地都是，和台风过境后的狼藉有得一拼。
地面裂开缝隙，餐厅的正中插着一把冰棱。
她轻而易举地在人群中锁定了罪魁祸首——
昨夜下过雨，天气转凉，“贺绍钦”穿了商场的男装，衬衫西装外套和长裤，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袜子包住脚踝，它甚至戴了帽子、口罩和一双手套，一身装扮虽然算不上丑，但是不伦不类的。
它在旅馆的后厨做饭，空气里飘散着米香。
“…………………米，哪来的米？”
林镜转头，果然看见了一脸愤恨的小夫妻。
二十二，抢了别人的口粮，给她煮早餐粥？
道德沦丧的小怪物。
哎，孩子随妈。
“他是双系异能者……”计彬拉了拉妻子的袖口，他们俩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打过。
“那又怎样？”尤倩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别人抢食物，他们打不过就不选择反抗，“你是不是孬种？”
短发女和同伴站在不远处，面对丧尸她愿意拉一把，可对方没抢到她们头上，犯不着拔刀相助。
二十二充耳不闻，它将一小截触手放进粥里一起煮，营养营养给妈妈补充营养。
林镜去了帽子男的房间，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她一脸淡定拎起两个人的包下楼。
包丢到小夫妻面前：“赔你们的。”
包里有没啃完的肉干、罐头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尤倩认出了包是帽子男的。
帽子男和同伴一直没下楼，显然遭了毒手。
尤倩不敢再说话，抱着包警惕地向后退开。
当她退到窗户边时，背后汗毛倒立，对危险的感知让身体的本能快于意识行动。
她半蹲下，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头顶掠过。
一只鸟从破损的窗户飞进了旅馆。
以超高速度，一头撞在林镜面前的地板上。
换作是普通的鸟类，恐怕已经肝脑涂地，魂归西天，这只鸟却连血都没有流，只瘫在地上蹬腿。
“鸟？”短发女往前一步，看清楚了是一只白鸽，鸽子哪能有这么快的飞行速度？
她警惕心很强：“小心，可能是被感染的丧尸鸟……别人异能操控的也说不定。”
到目前为止，辐射和污染仅对人类有效，可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被感染的动物。
林镜直接拎起白鸽翅膀，在半空抖了几下。
“宝贝，你会炖鸽子汤吗？”
鸽子猛然睁大了豆子般的黑眼珠，人性化十足，然后变化成一个清瘦的小男生，被她拎着后颈。
他虚弱地开口：“别……我是来救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