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出声:“…………原著没有这种情节。”
宿主怎么还拿其他虐文里的桥段来充数啊?
林镜不咸不淡道:“你懂什么是夫妻情趣?”
何况是凌远琛自己运气不好, 一本三百八十页的书,只有八十页是男女主吵架, 三百页是吵完架后滚床单和好,结果他偏偏翻中了吵架的篇章。
系统无言以对:“…………………”
人类的癖好和情趣,它哪能理解!
林镜站起身,从窗户向正下方的庭院望去。
凌远琛似有所觉仰起头,让雨水噼里啪啦浇了一脸,饶是这种时刻他依然将背挺得笔直。
春天的雨水绵延不绝,衣服湿透了紧贴着皮肤, 如同柔软又沉重的枷锁慢慢将他包裹住。
寒意沿着皮肤向内侵袭,钻进骨头里。
以他的身份, 出行都有人撑伞, 从没狼狈地淋过雨, 不, 凌远琛想起来了, 以前淋过一次雨的。
瓢泼大雨下,周围的场景模糊成了一团, 他站在马路边缘拼命地睁大眼睛, 去寻找父母的踪迹。
但他只看见闪烁的红色灯光,和担架蒙着白色布料, 时至今日他的世界里连颜色都彻底失去了。
“凌先生,”周斐川给他头顶撑起一把黑伞, 好心劝慰,“你向大小姐低头认个错, 别置气折腾自己。”
凌远琛扯起嘴角, 她给他读的那一页写了什么情节?是女主坚持不肯认错, 淋雨淋到当场晕倒。
林楚诺要和他玩角色扮演, 当然要遵照“剧本”来了,他含讥带讽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周斐川摇摇头,大小姐愿意给他台阶,他却不领情,凌总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周斐然收到哥哥回话:“凌先生不肯认错。”
“他乐意就让他继续。”林镜瞄他一眼,“你心疼的话,你出去给他打伞,叫周斐川进来。”
“我哪是心疼他,我是心疼您呀,”周斐然眨眨眼睛,“要是他淋坏身体,伤得还不是大小姐的心?”
林镜幽幽地道:“是呀,他总是伤我的心。”
应声而来的是一声惊呼:“凌先生晕倒了!”
系统默默给凌远琛点了一根蜡烛,肋骨才将将养好,又淋了两个半小时雨,铁打的人也遭不住。
不过,它是不敢和宿主说话了,省得挨怼。
周斐然听见动静,下意识地望向了大小姐。
林镜霍然起身:“愣着干嘛,赶紧叫医生。”
周斐然如梦方醒,当即联系了家庭医生,心中感慨,大小姐嘴硬心软,其实还是心疼凌先生的。
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凌远琛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他摸到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让雨水淋湿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舒适的睡衣。
“我……”他张了张口,嗓子里好似被一块熔岩烫伤,嘶哑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温柔地将他扶起来。
“我是和你玩游戏,”林镜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叹气,“谁让你淋雨淋到晕倒了,真是笨。”
【宿主虐心值+10,当前虐心值60/100。】
凌远琛面无表情地偏头,奈何他四肢酸软,一动弹反而控制不住朝她怀里倒去。
“…………………”
林镜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胸膛:“我叫医生来给你看过了,幸好,没有大碍。”
凌远琛无所谓,反正她不会叫他真的死掉。
“不过你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林镜声音轻柔,“医生说你受了寒要吃清淡的流食,不能碰荤腥不然会吐,所以我给你煮了一碗白粥。”
凌远琛勉强清了清嗓子:“你……煮的粥?”
“是大小姐亲手给你煮的。”王妈轻哼一声。
她的大小姐,从出生到现在,十指不沾阳春水,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走进厨房。
虽然说煮粥的米是她淘洗的,但是大小姐亲自将米放进锅里还添了水盖上盖子!
问问家里的佣人可见大小姐对谁这么好过。
要是凌远琛胆敢不领情,她就挠花他的脸。
林楚诺亲手为他煮粥?她又想怎么套路他?
凌远琛冷冷地想,但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他竟然提不起一丝一毫防备的心理。
林镜端起那碗白粥:“趁热喝了。”
一勺滚烫的粥递到他嘴边,凌远琛摇摇头。
“你是不想喝,还是嫌烫?”平静到令人发毛的语气,彰显着她的耐心已经用尽。
凌远琛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小心翼翼地抬手,避免打翻勺子或者别的任何东西。
他攥着她的衣角,虚弱地道:“我要洗漱。”
林镜的脸色由阴转晴,嗔怪地“啧”了声,“……有洁癖的男人就是麻烦,要我扶你去吗?”
凌远琛难以自抑地产生了羞惭感:“不用。”
他翻身下床,走进了卫生间洗漱,简单的一通操作仿佛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胳膊都抬不起了。
凌远琛强撑着伸手去摸勺子:“我自己来。”
林镜坚定否决:“不行,我喂你。”
凌远琛开始思索虐文小说是不是有同样的桥段,她沉浸在角色扮演的乐趣中不可自拔。
他早知道的,林楚诺的脑子是受了恶俗读物的荼毒,或许她爱人的方式是从里面学的。
如此是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她是爱他的,只是不懂怎么正确地表达爱。
凌远琛想着,张口吃下了她喂过来的白粥。
粥放凉了一些,温度正合适,他舌尖微微发苦,却尝出了非常浓烈的甜意:“你放了糖?”
林镜反问:“粥里不应该放糖吗?”
“不,”他淡声回答,“只是我很少吃甜的东西。”
不是不喜欢吃,是很少吃。因为父母去世太早,他在非常小的年纪就被爷爷当成了继承人培养。
不能和小孩子一样吃糖、吃零食,不能哭闹耍脾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自若,不能表现出软弱。
林镜不赞同:“不吃甜,怪不得人也不甜。”
凌远琛:“这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林镜捉住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看,吃过糖嘴巴可不就变甜了?”
………………神经病啊!他在心底悄悄吐槽了一声,然而完全没有生气的情绪,更接近于羞恼。
他不再和她说话,闷声喝粥,干痛的喉咙得到滋润,糖的能量让他稍微振作了一丢丢。
林镜喂完了粥却没有逗留:“你好好休息。”
她松开手,让他躺回床上,径直转身离开了房间——自打冷战以后他们便是分房睡的。
他们分房睡的天数比在一起睡的天数还多。
聂婉说得对,小夫妻不睡在一起太不像话。
转念一想,林楚诺说过的,她不和人睡素觉,他生病了哪里来的能耐再伺候她?
当她离开后,他好容易恢复的一点儿力气又消失了,凌远琛在床上躺平了,闭起眼睛。
其实闭不闭眼对他的睡眠没影响,但他的眼皮太重,身体仿佛到达了某种极限点,疲乏到不行。
肉·体的倦意消融瓦解了意志力。
他甚至想一直一直睡下去。
可惜梦里也不得安生,他反反复复地做噩梦,一会儿梦到担架上蒙着的白布,一会儿梦到爷爷。
后面干脆被生生冻醒了过来,凌远琛伸手一摸,鹅绒被好好地盖在他身上,可是依然冷到不行。
寒意从骨头缝里跑出来,冷得他牙关打战。
他张了张口,感觉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胸口处,让他发不出声音,也没办法起身。
半梦半醒意识恍惚时,带着凉意的手掌覆住他额头,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你发烧了。”
发烧,为什么他会感到那么冷呢。
林镜给他喂了两片淡黄色的药片。
药塞进了嘴里却没能立刻咽下去,糖衣在舌尖化开,凌远琛顿时皱起了脸:“好苦……”
林镜哄他:“你咽下去就不苦了。”
她甚至懒得到外间给他倒一杯水来!凌远琛十分费力地将两枚不算小的药片吞咽下去。
下一刻,他的嘴里被塞进了一颗水果硬糖。
“喏,是不是不苦了?”
凌远琛感觉她是拿他当小孩子哄。
他生硬地点了点下巴,本以为她喂完药会走,不曾想她揭开了被子的一角,顺势躺下。
凌远琛别开脸,拼命忽略她的存在,身体却全然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向她的方向靠近。
他发着烧,皮肤滚烫,林楚诺的体温一向偏低,正正好能过渡令他燥动的热意。
不知不觉间,他已变成了和她贴着的姿势。
耳边传来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嗤笑。
林镜没有嘲笑,只翻了个身面对他,手臂一伸一揽,将他整个人紧紧拥进怀里。
凌远琛一张脸埋进了她的胸口,脊背僵硬。
他应该挣开的,可让她抱着太舒服,害冷的症状在和她相拥时终于得到了缓解,他没力气挣脱。
口中还弥漫着糖果的甜味,他对她低头服过软,也在她的面前掉过眼泪,心态崩坏向她发过疯。
当你对一个人展示了全部的自我,做过上面所有事,又怎么可能不对这个人产生依赖。
他承认他贪恋她的怀抱,在尝过极苦的东西后味蕾会疯狂汲取一切的甜意,哪怕这份甜意有毒。
凌远琛渐渐放软了身躯,抬起一条手臂回抱她的腰,以更加亲密无间的方式与她贴合。
好比一株细弱的藤蔓终于找到可以攀附的大树,于是不管不顾地缠紧对方,不肯撒手。
两个人相拥着在黑暗中躺了约摸半个小时。
凌远琛埋在她怀里,闷闷开口:“我怕疼。”
他主动坦白了自己的弱点。
他怕苦,怕黑,也害怕疼。
人类一切原始的本能他都有,爷爷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不应当如此软弱,因此他从不曾表现出来。
林镜抚摸着他的腰线:“我知道。”
戴个贞操锁会嫌疼的人,可想而知多娇气。
【男主爱意值+30,当前爱意值80/100。】
怕黑的话,林镜打开了主卧顶灯。
凌远琛仰起头,他苍白的皮肤让灯光渡上一层暖色,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下次去打耳洞的时候,可不可以选无痛?”
她不是想看他戴耳坠吗,前几天没有打成。
凌远琛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能感受到喷洒在脸上的气息逐渐变得灼热,一个吻重重覆住他的唇。
林镜捧住他的脸,舌尖探进口中夺走甜意,暴风骤雨般的节奏令他喘不过气来,呛得眼角湿润。
“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