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荃带人搜房气势汹汹,接连强行打开多个雅厢,就算是得罪了雅厢里的客人,她手拿着主上的命令,都没有看在眼里。
必须找到那个偷窥的家伙!
这是那位大人下的死命令,若是找不到,便提头来见。
那位大人说提头来见,那便是完成不了任务她们这群人都没有用,都得死的意思。
韦荃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小人物,能从一个码头边的小小驮货工到今天那位大人在富乐楼最得力的打手,她拥有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之准确的技能功不可没。
她足够狠,也足够残忍。
今天得罪的这些客人,就算面对着叫嚣她是尚书的女儿,在韦荃眼里也不够看。
这些人的身份给大人提鞋都不配。
但韦荃没有想到,不过一个粗鄙的护院,翻了一半富乐楼竟然都没有找到!
她内心愈发的烦躁,动作也越来越暴躁,在下属询问要不要放弃的时候,直接让人将该人拖下去狠狠给个教训。
韦荃长着一张颇为阴险的脸,细挑的眼睛显得很狡猾,此时她的眼里满是阴霾,冷冷地对所有下属道:“若是今日找不到人,我们全部也不用找了,以那位大人的行事,乱坟岗能有我们的位置都算是死有全尸。”
这样冰冷的话语,也让所有侍从护卫冻得一激灵,全都再次打起精神,死亡威胁让她们更加粗暴。tehu.org 火鸡小说网
韦荃就是这样带着死亡阴云下压抑的戾气,踹开的天字三号房。
她先看到的是朦胧丝质幕帘后有个长发披散,衣裳较为敞乱的女子背影,她的动静似乎让女子惊醒,随后是女子猛然将被褥盖在床铺上男子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害羞,男子将被褥遮住了下巴,帷帐轻扬,参差间一眼扫去,只能看见他晕开的艳色眼影,衬得肌肤有些白。
然而还未等韦荃再仔细看,那位女子便已经快步撩开帷帐,伴随着是一声严厉地怒喝。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本世女的房间!”
长安多公侯贵胄,韦荃不是没有和这些公侯娘子、世女打过交道。
若是在平常,面对寻常公侯娘子韦荃可能会低声下气道歉,但是今日那位大人下的死命令让所有侍从鹤唳风声,恨不得掘地三尺都要把宵小拿下,韦荃谁都没有给面子。
然而等到她看到来人是谁,却是头一次生出了冷汗,心中暗道糟糕。
竟然是英国公世女。
英国公世女和其他公侯世女可不相同,是独一份的尊贵。
这位殿下可就是大人也要给七分薄面。
不是说英国公世女从不在富乐楼沉溺男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吗?!
只见英国公世女乌发散落,玉石般皎洁秀丽眉眼满是压抑的怒火,氤氲着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她精致样式的常服前襟被拉开了些许,露出蜿蜒的锁骨与些许饱满的线条,如玉般白皙润泽,腰间金镶玉玉钩有些散乱,是一副难得所见的风流姿态。
英国国世女向来衣冠齐楚,禁欲而端方,却不曾想竟有这风流一面,她容貌又胜过于常人,此时这般艳丽的风华让众人都一时间有些震住。
跟在韦荃身后的一些人都有些偷偷感叹,英国公世女果真名不虚传。
世女被人打扰,恐怕是头一次,看她眉眼间是令人不免打颤的怒意,韦荃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想到那位大人的身份,她又重新镇定下来。
韦荃带人单膝下跪行礼,恭敬而谦卑,完全没有之前那番嚣张姿态,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仍然硬气。
“请世女殿下恕罪,打扰世女殿下雅兴,是荃的不是,只是富乐楼擅闯进了凶徒,未免伤了贵人,荃才不得已带着护卫搜查,还请殿下原谅。”
“哦?”世女声音似笑非笑,不见怒火反倒让韦荃心提了起来,“闯进了凶徒?此事重大,怎不见有人来通知本世女,反倒是你带着人踹门而入?”
韦荃听到世女走进的脚步声,随后阴影落在她身上。
世女的声音冰冷无比。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但以这样的语气和本世女说话,竟然还敢带人擅闯本世女的房间,是不是觉得本世女极好说话,随便说两句便打发了?”
韦荃背后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的确是想到英国公世女素来宽以待下又好说话的名声,才敢如此行事,却不曾想世女漠然严冷的模样气势惊人,反倒更显压迫。
但她内心仍烦躁于英国公世女的咄咄逼人,因为觉得背后是那位大人,韦荃倒没有太过于慌张,她故作镇静,头更低了些,表示自己的尊敬。
“殿下恕罪,小人不敢,只是奉上令,小人不敢不从,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望殿下宽宥小人,若是因小人失误而致贵人受伤,小人万死而不足惜。”
韦荃在言语之中暗示了此事并非她故意所为,而是有更高的人命令,同时也在英国公世女面前刻意搬出有更高的人在背后,希望世女能够投鼠忌器。
毕竟英国公世女的地位在公侯伯爵中十分特殊,名字都是御赐,能够比英国公世女地位还要高的人没几个了。
然而韦荃却没有想到,英国公世女不吃这一套。
她听见世女冷笑了一声,言语温和又带着令她刺骨的锋锐。
“有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背后的人命令你踹开本世女的房间的?”世女似乎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韦荃此时已然心生后悔,觉得不应当和世女这样纠缠,她忽然意识到,此事之后,她算是狠狠得罪了世女了。
韦荃背后冷汗浸湿,她硬着头皮道:“小人韦荃。”
“很好,韦荃。”世女站在她身前,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身上,世女的声音如同炸弹一般继续落下,炸开了韦荃的心神。
“你有没有想过,本世女就算猜到你背后是齐王亦或者是裕王,都仍然能将你这样的犯上之徒弄死呢?”
韦荃猛然抬头,看到了世女那张如画的脸,以及她温和微笑却没有笑意的眼睛。
世女说:“你说,二位殿下会因为你而怪罪于本世女吗?”
不会。
甚至还有可能会给世女赔罪。
韦荃脑海如巨雷劈响,竟感觉身子有些抖起来。
世女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期将至之人。
世女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下属上,她笑容不变,却让人身子发凉。
“闯进来的,你们会觉得下场比韦荃还好吗?”
有人扑通双膝跪了下来,竟说不出一句讨饶之声。
雅厢里的氛围压抑而沉闷,韦荃内心后悔不已,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英国公世女会在雅厢,也已然忘记了自己是来找人的。
片刻后,韦荃决定咬牙再次请罪,毕竟找不到人是死,得罪了英国公世女也是死,倒不如只先得罪世女,不要落在那位大人手里的好。
毕竟以那位大人的手段,是真的叫人生不如死。
然而还未等韦荃开口,室内传来了一声低咳,和有些小声的呼唤,像是里面的伎子有些害怕这样的纷争。
片刻后,世女便开口了。
“你们倒是运气好,本世女非烂杀之人,今日本世女心情好,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是你屡屡出言犯上,又无缘无故闯入雅厢让本世女丢了脸面,此事你当如何?”
韦荃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不少,她几乎是差点发出九死一生后的叹息声。
想来是室内的那位伎子如今很得世女的眼,见他害怕,世女便给佳人一个面子。
她急忙请罪:“小人愿以金银百两赔罪,日后世女若有什么事需要小人,小人万死不辞。”
雅厢又是片刻安静,随后韦荃听见世女无言的叹息。
她见到世女原本冰冷的目光变得失望而漠然,仿佛像是认错了什么人。
她听见世女道:“韦荃,本世女曾见过你。”
韦荃一愣。
世女沉静地看着她,让她升腾一种更加慌乱的预感。
“三年前,本世女记得曾在洛江边救了个人,那个人为了家中夫郎治病,日夜于码头边当个小小驮货工,以致累倒落江,差点没救回来,也没想到自己怀了身孕。”
“本世女命人安置了些钱财,又为她重新寻得另一良工,却不曾想如今却在此处再次见到她,然后被这样报答。”
英国公世女有些意兴阑珊,她冷淡地看了她们:“都给本世女退下罢,金银百两本世女不缺,既然要请罪,那就今后不要出现在本世女面前。”
韦荃内心大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救了她的并非齐王,而是英国公世女!
在世女冰冷而沉静的目光中,韦荃有些浑浑噩噩地带人离开了房间。
见人都离开了,卢观昭内心松了口气,看来全都忽悠过去了。
她其实一见到韦荃就认出来了当初救了的人,完全没有想到韦荃再就业竟然成了富乐楼的护院。
晋朝还真没有职业歧视,不会35岁年老色衰统统下岗。
从落魄书生到码头驮货工,摇身一变从细狗变肌肉青楼护院,韦荃的生活蛮丰富的。
她走回内室,撩开帷帐,看向躺在床铺却仍然一大坨的秦聊苍。
卢观昭道:“人都走了,你也赶紧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挟持与被挟持,闯门与被闯门,卢观昭经历之丰富而有些麻木,她连齐王裕王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秦聊苍。
于是她对秦聊苍说话都不客气起来,也不想刻意合群用古代人文绉绉的说话方式。
露出半个脑袋的男人拉下被褥,他抿着唇,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后却很快移开,他垂下眼眸。
“还请世女先把衣物穿好。”他有些粗哑的声音传来。
卢观昭一愣,随后后知后觉低头一看,只看到自己有些敞开的衣襟,明明只是一点锁骨和一咪咪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事业线,领口又没有多低,怎么搞得她裸奔似的。
卢观昭只得随手将衣襟拉好,没好气道:“好了,你赶紧出来换衣服,我要走了。”
见秦聊苍仍然不动,就是不看她,卢观昭奇了怪了,她走上前,弯下身子就扯着他身上的被子。
“你在做什么?”卢观昭头疼的要死,本来演这一出已经很耽误时间了,纪温仪见她没回去不知道有没有来找她,现在天色这么晚她得回府了,再不回就怕她老娘带着人杀来富乐楼。
英国公娘子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平康坊过夜。
不知道是不是卢观昭动作太突然,秦聊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一下子就扯开了一大片的被子,然后被男人裸露出来的胸膛吓了一跳。
“你怎么没穿好衣服!”卢观昭知道还不能太大声喊,压抑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秦聊苍本身就因为紧急打扮了一下,脸上都被卢观昭抹了不少粉,随后被对方塞了一套放在雅厢的衣服,就被卢观昭扔在内室,她自己出去自由发挥了。
然而卢观昭却没有想到,秦聊苍自然会穿男人的衣服,但是他并不会穿专门为这些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们准备的男版·情趣衣裳。
这也是秦聊苍迟迟不愿拉开被子原因。
然而还没等秦聊苍开口让卢观昭先出去,她就已经动手了。
而看到秦聊苍上半身的那一刻,卢观昭心里想的是——
我滴妈,好大的月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