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眠眼里透出疑惑,但他还是很礼貌的冲对方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谢思炀的脸上表情很淡,看到他之后也没有见到救命恩人的那种激动,她只是很平常地站到他跟前,俯身鞠了个躬:“谢谢老师救了我。”
说完她便起身,没再说话,眼睛平视着前方,视线的高度恰好落在奚景眠肩颈处。
听了她说的话,奚景眠明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你是那个跳海……”
“是我。”谢思炀看起来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显然她并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的打算,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就与奚景眠错开身位离开。
奚景眠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之前罗教练说好像看见她有系服的事儿,没想到人还真是他们体育院的。
何夕已经将半山公馆的五十几万首付存到了银行的监管账户,贷款也在走流程了,好在她重新申请好的户口证件都已经办理下来了,这些贷款什么的用的都是更改后的信息,不然以后还得生出诸多麻烦来。
出于信任,也为了将房子早日脱手、彻底除掉其中的邪祟摆脱对自家的影响,屋主王先生很好说话地提前将钥匙都交到了何夕手上。
于是何夕又独自前往了半山公馆。
上次过来的时候她感应到公馆内部有聚阴阵以及一些小巧的转换阵法,可以从活人身上掠夺生机,再经阵法转换成阴气补给进聚阴阵供养厉鬼,屋主王家的老爷子突然病倒卧床不起应该就是跟此阵有关,另外探险小分队的三人也因招灵游戏被阵法捕捉,只不过时间短,没出什么大问题。
而除此之外,其他的受害者还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这便只是一个养鬼事件,但何夕还发现了另外的阵法,那阵法很精妙,可以从厉鬼身上抽取精纯的鬼气,再将这些鬼气传导到其他地方去,由此形成了一个从活人身上抽取生气,通过阵法将这些生气喂给厉鬼,再由厉鬼将这些生气炼化转换成鬼气,借阵法在传送到别处。
末法时代灵气稀薄,真正有点儿能力的术士都已是万中无一,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更是凤毛菱角,而且正统术士们对鬼气这种阴邪的东西都避之不及,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万劫不复,这让何夕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鬼修从下面爬上来作祟。
只是鬼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修得的,具体情况她得通知地府派专人查证才能确定。
她的指尖触碰到院门的铜环,将门缓缓推开,仔细感受了一下情况,发现这里的阴瘴之气减弱了不少。
上次因为有旁人在,察觉到这里问题严重后她没有选择进到院子里面去,但她在院门处动了些手脚,挡了那个夺活人生气儿的阵法通路,所以这几天没有生气儿再进入转换阵,相当于活水被堵死了一边,只有阴气往外流却没有生气儿再补给进来,阴瘴之气自然被削弱,且接收鬼气的那一边应该不会很快察觉。
庭院里一进门的地方种着两颗大槐树,槐木属阴,本就易招邪祟,结果还被放在门口“迎宾”,也难怪会有人将这里选做培养皿,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
何夕走到公馆大铁门前,像回到自己家似地拿钥匙开门,随后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
这会儿是正午时分,阳气正旺盛的时候,她随手拨弄了一下墙上的电灯开关,顶灯果然亮了,并没有那天晚上探险小分队遇到的情况。
她在一楼大客厅绕了一圈,发现这里不光有阵法,就连风水都极度古怪,一进门正对着的是足足有半面墙那么宽的大镜子,茶室的门和厨房的门正对着,只要两个房间的门敞开,两个屋子的窗户便也正对着,就这种邪门儿的风水布局,就算没有被人算计布下阵法,住在这屋里的人也会时时破财日日倒霉。
她随手从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黄裱纸和毛笔朱砂,随手在纸上画了几笔后将那张纸贴在了一进门正面的大镜子上。
黄裱纸被贴上去的一瞬间,大客厅里顿时像受到了净化一般,空气里的阴瘴之气更淡了。
这之后何夕才正式审视起这间屋子来,在楼上楼下都走过一圈后,她发现整个公馆里已经没有一株活着的植物,原先花盆里都那些绿植都只剩下了灰败的干枝,叶子花瓣早已枯黄卷曲掉落后混在了泥土里。
她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根线香点燃,如果她感受得没错,那些阴邪的阵法就存在于一层的这个大厅内。
线香飘散出的一缕白烟先是垂直向上,随后逐渐飘散,顺着白烟飘散的方向,何夕的视线落在了铺在大厅中间的圆形大地毯上。
她将剩下的半截香按在一旁的花盆里熄灭,随后站到那张地毯边上观察了一会儿,最终俯下身去,将地毯掀开。
地毯下面就是正常的木质地板,看上去与周边无异,若非修行中人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何夕眼里看到的与常人不同,她眼睛合起再睁开,那块儿空地上便逐渐显现出了一个用深红色勾勒出的法阵来。
这便是聚阴阵的阵眼。
她本可以使用回溯能力查看当年布阵的情况,但那样需得先打破这里的禁制,容易被幕后之人察觉,恐怕会打草惊蛇。
于是她没有做什么大动作,只是以毛笔占了朱砂,附以自身的混沌之力隔空勾画了一个逆时针箭头,然后将这枚箭头打进了阵眼之中,应该用不了多久这阵法就会逆转,将背后之人获得的鬼气抽回,逆转成生机反哺到那些受害人身上。
等那人发觉是这里的阵法出了问题,必然得重回此地查看情况,她只要守株待兔便可。
临走的时候她又将地毯原样铺了回去,盯着那处沉思了几秒。
总觉得这起阵方式有些眼熟,好像跟之前在club门外那个车祸现场看到的邪阵有几分相似?·
烟城文理学院周末也有学生会留在学校学习,周琳闲来无事便跟着去篮球场看几个女篮的姐妹打球,她作为运动营养学专业的学生,正好帮她门记录数据,分析营养需求。
到了中午饭点儿几人才撤退,赶紧冲去食堂打饭。
排队的时候周琳端着空饭盒在那儿出神,前边人都空了她还愣着不动,身后的高个子女生揉了把她的短发:“想什么呢?”
周琳回过神来,边跟着前面的队伍往前走了几步,边说:“你认识运动健康专业的谢思炀吗?好像很多人传她坏话……”
“谢……你说她啊,不熟,她跟谁都不熟,也没见她有什么朋友。”高个子女生抿了抿唇,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讨论,催促着周琳往前走。
倒是站在她们前边等饭的男生突然回过头来搭话:“她那人可不怎么样,劝你们离她远点儿,不然会变得不幸。”
“怎么说?”周琳还是很难相信看上去那么乖巧漂亮的人会那样不堪。
“我有兄弟跟她同班,说之前女生们找她一起玩儿她都爱答不理,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男生也很多向她示好,谁知人家心气儿高,一个也看不上。”那男生撇了撇嘴,后来脸上逐渐带上几分厌恶道,“听说她还偷东西,玩弄别的男生感情,再加上她从入学就没住过校,后来被人扒出校外有金主儿……嘁,烂货一个,装什么高贵!”
他那语气听着就像被玩弄感情的是他本人似的。
周琳听着这话不大舒服,觉得这人没礼貌也不尊重人,张口还想与他理论几句却被后面的同伴给制止了。
她们跟谢思炀又没什么情谊,何必为她惹得一身腥。
周琳即便还是气不过,但也只能先压下这口气,她可以发疯,但不能连累朋友,万一在食堂闹起来被上报学校吃个处分就亏大了。
周末两天何夕都是回家住的,这边离她平常去的健身房太远,她只能起了个大早出门晨跑当作锻炼。
跑完回家冲澡,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却发现自己一直带着的吊坠不见了,她进浴室之前明明放在她屋里书桌上的。
何以岚见她呆立在卧室门口,便过去问:“站着干嘛?早饭给你准备好了,去吃啊。”
“进我屋了?”何夕靠在门边双臂抱在胸前,一双眼睛紧盯着何以岚。
何以岚的瞳色比何夕还要浅淡一些,是略为发绿的浅灰色,五官也比何夕更深邃一些,看起来更偏向欧洲面孔。
然而她张口就带着一股子烟城方言调调:“嗷我刚才进去帮你收拾了一下,你拿东西都乱扔乱放,我不帮你收拾过几天要乱成垃圾堆咯!”
“……”何夕望着她,目光发沉。明明之前告诉她很多次不要随便动自己的东西,她却总是当耳旁风。她懒得再多说什么,只是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用银链子串起来的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