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争之世和急流勇退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遥望着盘龙山所在的方向,贺千羽双眼中迷茫尽去,有的只是希冀。

他已经活着从山里走出来了,俞幼泉你可千万别死了啊!

[你,只能由我来杀!]

奚明岚:“师门有消息了,同意你亲自追回典籍,但时限只有三年。此外,你需要缴纳罚银万两,外加做师门任务三件......待你追回后,罚银可申请退回!”

贺千羽双眼凝重。

万两白银就是对龙门贺氏而言,那也是一笔巨款,几乎相当于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外加上很多收入都是类似粮食布匹药材之类的实物,短时间内凑出这些现钱的确是很有难度。

不过,罚银在追回典籍后可退还......很人性化了!

“多谢师兄。”

奚明岚笑道,“你理解就好,这个给你。”

贺千羽接过一看,赫然正是一封书信,信封上赫然写着“吾弟亲启”。

三哥的家信么?

贺千羽很是克制,但依旧难掩喜意。

拆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千羽吾弟,见字如面。很高兴听到你愿意入师门修行,为兄甚慰,近有要事缠身,恐不能第一时间与弟见面,甚憾......”

“兄在师门多年,对其所知甚深,师严长慈,兄友弟恭,弟可安心来此求道......兹有师长幽天尊者,德高望重,学富五车,可为万世之师,弟若有心可拜入其门下......”

信的后面,更是以极其平实的语言,详细解释了他骤闻家中噩耗的悲痛,还有不能回家为父母尽孝的遗憾。

简单点说,那就是......自古忠孝难两全!

现如今大魏虎视眈眈,为家国天下计,他必须要早日学会戮生剑诀,以应对来自北方强敌的挑战。

书信内容很多,字里行间还透露出一些对强敌的担忧,以及修身齐家的重要性,看的贺千羽都不由双眼微红。

他这是第一次知道,天才横溢的三哥,竟还有这般大的压力!

“敌人很强大?”

奚明岚面色凝重道,“很强大,若贺师兄不能齐聚戮生绝生两剑,我大晋青年一代将丧尽先祖颜面,宗庙都可能为之堕毁!”

贺千羽:“......”

“绝生剑诀是桐林郑氏的家族秘传,他们真能同意传授给三哥?”

桐林郑,说的是郑氏的祖地。

历经这么多年发展,郑氏早已是大晋最顶级的门阀世家之一。

就算实力远逊于九玄门,但九玄门也不会无端和郑氏撕破脸。

谈起这件举足轻重的大事,奚明岚也是面色凝重。

“很难,绝生剑诀在郑氏被称之为万剑海,是他们的家族秘传,想要让他们传给外人,难;传给九玄门真传,难上加难......但双剑合璧是时代的浩浩大势,郑氏也很难对抗大势!”

贺千羽懂了。

这个时代需要戮生绝生两大剑诀合璧,郑氏也很难违抗大势。

但是。

想要让郑氏简简单单就交出绝学也并不容易,就算九玄门能拿出足够多的筹码,依旧千难万难。

对于真正的千年世家而言,坐看王朝兴灭那都是常态。

就算是没有太大的发展,但只要能守着家学,让世家绵延万代,这也就够了!

双剑合璧是九玄门的需要,是大晋的需要,但真未必是郑氏的需要!

眼看贺千羽忧心忡忡,奚明岚反倒是笑了。

他对于师门、贺真传都有绝对的信心,尤其是玄天尊者亲自出马,天下办不成的事很少。

最重要的是,玄天尊者师叔祖拥有实力、耐心和不要脸三大优秀品质,就算是郑氏当代家主避而不见,师叔祖也有各种办法让郑家主避无可避。

......

盘龙山某处。

桐林郑氏家主郑玄成一脸嫌弃的望着玄天尊者,恨不能在他那张胖胖的老脸上狠踩几脚。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已明确拒绝过互换秘籍的倡议,为了避免某人死缠烂打,甚至专门躲到了这盘龙山里。

却是不曾想到,这玄天属狗的,堂堂一尊者竟一路闻着味儿追到了这儿!

郑玄成开门见山道,“玄天尊者,我的态度始终都是一致的,大晋是天下人的大晋,若北寇来犯,我郑氏男儿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但家学外传之事休要再提!”

玄天也不恼,很有耐心道,“丕显兄又何必说的这么决绝?互换秘籍互惠互利合作共赢,我们两家必然水涨船高,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看到年轻一代再造乾坤收复故土!”

丕显,是郑玄成的字,寓意发扬光大。

对九玄门而言,是收复故土,也是剑斩世上最强!

因为北朝国师就是当世最强的圣人,九玄门甚至都因他而连祖地都丢了!

这对大晋镇世宗门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每一个门人都以夺回祖地为己任!

但是。

这和他们桐林郑氏又有什么关系?

九玄门在祖地作威作福的时候,也没见过他们将荣誉分给他们啊!

郑玄成不言,甚至微微有些冷笑。

他们这一代人都完不成,还指望下一代能完成?

他没有看到那些南渡衣冠有多宵衣旰食,反倒是看到他们以各种手段大肆封山圈地。

说句不好听的,最近他除了看到百姓赋税日重,大量权贵因“非议朝政”“诽谤君上”获罪下狱,那喊的震天响的北伐,就是个笑话。

郑玄成不客气道,“玄天兄是山上人,可能久不曾下山,对北伐,小弟实在是不看好!”

这话就差点没指着玄天的鼻子骂他“不知民间疾苦”了!

玄天一副没听懂姿态,面容坚定道,“我们这一代是不行了,但当千行这一代成长起来,北伐成功是必然的!”

郑玄成不客气道,“贺千行是贵门高徒,您自是怎么看他怎么满意,但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优秀的后辈。”

在九玄门眼中,贺千行或许是天下第一奇才,但对他郑玄成这个外人而言,他再优秀又和他郑氏有个屁关系?

玄天尊者双目放光,自信张扬道,“千行有麒麟相伴,此乃圣人降世之兆也,丕显兄又何必如此拘泥于门户之见?”

郑玄成摇头,双目自信而坚毅。

“我郑氏一剑传万古,有万剑海足矣,又何须再惦记别家传承?”

玄天尊者也头痛了。

无欲则刚!

面对这个只想关起门来传承自家绝学桐林郑氏,就算他再能豁得出这张老脸,依旧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过,玄天尊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唾面自干的面皮!

当即痛心疾首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丕显兄年轻力壮竟这般故步自封......何其迂也!”

郑玄成不语。

玄天尊者的道理或许很有道理,但却绝对不是他的道理。

或许在世人眼里,他郑玄成都是个故步自封拘泥于门户之见的短视之人,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桐林郑氏有万剑海传世就够了!

时至今日,关于万剑海的传承,桐林郑氏一代又一代苦心钻研,但越是深入钻研,就越是能感觉到此剑诀的深不可测。

就算是戮生剑诀再好,和他们家传的万剑海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依旧不愿意换!

对万剑海的理解越是通透,郑玄成就越是相信,有此一剑他就可以剑斩世上一切敌!

最重要的是,这一场交易貌似非常公平,但桐林郑氏却绝对不可能是最终的赢家!

因为。

有麒麟相伴的贺千行注定前途不可限量,而郑氏子孙没有一个可比拟的!

邻之厚君之薄也,他可不想做这等资敌之事!

至于慧眼识英雄,早早结交未来的凌云木......他郑氏还需要这个吗?

郑氏目前富贵已极,再进那可能就是祸非福了!

至于再得一至高剑诀,也完全没有必要。

戮生剑诀、绝生剑诀,都是世上至强杀戮剑诀,对身体损害极大,他们郑氏根本无福消受。

一旦交换郑氏就太惹眼了,搞不好变成人人都馋的移动宝库。

但不交换......哎!

轰隆隆!

天穹降下万道雷霆,无尽雨帘接地连天。

但是。

这些瓢泼大雨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郑玄成和玄天尊者二位!

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还同时瞄向了盘龙山深处某个峡谷。

只见山谷中,大量的天下至毒之物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眼看着就要大踏步快进到“毒王争霸”的局面。

玄天尊者见缝插针道,“大争之世,不进则退。丕显兄可看见那山谷?就算是名动天下的至毒,一遇到更进一步的契机,依旧会奋不顾身......此天启也!”

郑玄成一时竟无言以对。

实在是那一个小小山谷之中剧毒之物的惨烈厮杀,纵使他这等境界看了依旧倍感震撼。

譬如。

赤目蟾蜍、千足蜈蚣、巨角蝰蛇、红背缨毛蛛、黑金夺命蝎......全部都是最致命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毒物,各个都修成了大妖。

而现在它们都在为了进化而厮杀!

用玄天尊者的话来说,这就是大争之世,不进则亡!

或许是太过于赤裸裸,让郑玄成都有些哑口无言。

玄天尊者见此,顿时心生欢喜。

说服或许快成了,不得不说,一切皆有天意!

这让他愈发确认贺千行就是圣人降世!

只是让二者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毒王角逐的当口,那条体型巨大,非常有希望成为毒王的巨角蝰蛇却是急流勇退,毫不犹豫退出了山谷。

这一下,不仅是那些厮杀的毒物们有些懵,就是郑玄成玄天二者也有些意外。

郑玄成哈哈大笑道,“急流勇退谓之知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天启?”

这次轮到玄天尊者讷讷无言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一条巨角蝰蛇为何突然放弃,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退出山谷的巨蛇貌似很高兴,似乎找到了比吞下那朵天地奇珍更重要的事!

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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