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两日,便到了钜野。
钜野城外,一千多民众正在挖深壕沟,城墙之上,不少民众也在修固城垛。
虽然钜野只是一座小城,城墙不高不厚,壕沟也不宽不深,但对付没有多少攻城器械,又没有经过训练的黄巾,且城里还有两万人马和数千民众,要守住钜野完全没问题。
大军入城,于禁早已让钜野县令备好屋舍,刘达入住县官寺。
刘达只进去看了一眼,身未卸甲,便转身出来,带着程昱和满宠,还有于禁,登上城墙去巡城了。
钜野县城在大野泽的一个拐角处,北面和西面靠着大野泽,泽中远无边际,鹭鸟齐飞。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也可以说是一个后无退路之城。
如果无必胜或必死之心,绝不会坚守此城。
绕城巡了一圈,回到东面城楼上,程昱喜道:“钜野北面和西面靠着大野泽,此两面不可攻,我们只需防着东面和南面便可。依我看来,黄巾若攻,必从东面而攻。若从南面,则惧我断其归路。因此,我们当以重兵守在东面,南面次之,北面和西面仅有千人即可守。”
“于司马,你觉得该如何布防?”
刘达转问于禁。
“仲德说的不错,黄巾贼人虽众,然而较缺攻城器械,其若攻必攻东面,我们可以五千旧兵守在东面,三千旧兵守在南面,北面和西面各置一千新卒即可,余下之兵可作机动之用。另外城中民众,亦有二三千人可协助守城。”
于禁拱手言道。
“满军正,你以为呢?”
刘达又问满宠,对于这些布防军事,他心里没什么底,想要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满宠稍微思索后答道:“此城易守难攻,黄巾不会攻钜野,他们必会分兵去攻金乡。少君在守城之余,还须做好出击黄巾的准备。只要他们一分兵,其势便弱,我们就趁势而攻。钜野之贼若败,则金乡之贼必回相救,到那时王朗将军再率金乡之兵从后追击,贼必大败。”
“极是,”满宠话音刚落,程昱即接其语道,“此便是我让王朗将军率领一万人马驻守金乡之意,不为守城,而为追击黄巾。”
刘达在巡城视察之后,也觉得黄巾再蠢,也不会攻打这么一座坚城。
可是他们不攻打钜野,就不好继续南下,谁也不想自己背后有一大群敌兵,真那样的话,随时都有被人从背后捅刀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粮道,后援粮草运不上来,前面的兵再多也没用。
所以,黄巾最有可能如满宠程昱所说,先以兵堵住钜野,再分兵去攻打金乡。
如果金乡被攻破,昌邑就岌岌可危。
或许黄巾上次大胜之后,认为兖州汉军已是不堪一击,才会这么大胆南下。
不管怎么说,刘达始终是要找黄巾对决的,虽然他们来得快了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自己现在占着地利,军心又齐,要想战胜黄巾,已是大有希望。
刘达笑道:“如此说来,我的冲阵两铠车士和破阵营便要派上用场了,我们兖州急需一场大胜来振我军威啊!”
他派人去金乡,告诉王朗将军,若是黄巾分兵往攻金乡,待黄巾回救钜野之贼的时候,王朗将军便可率兵出城追击。
此时斥候回报:“黄巾日行三十里,尚有五日便可抵达钜野。”
刘达把钜野县令卢齐找来,吩咐道:“你去把城外二十里之内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粮食牲畜能搬的也全部搬入城,不能搬走的也要藏好,不能给黄巾得了去。我派一千人马协助你,限三日之内完成。”
卢县令苦着脸:“刘少君,这三日时间怎么可能让二十里之内的百姓全部搬入城内?若是百姓不愿搬,我还把人抓来不成?而且你派兵协助是好事,可是那些兵卒若是劫害百姓,我哪里管得了?”
刘达的意思,主要是让那些豪族避开黄巾,因为他们会首先成为黄巾攻劫的目标,而且他们粮食也多,被黄巾抢去了,那就和资敌差不多。
至于普通百姓,一般不会受黄巾之害,家里也没多少粮食,就算被黄巾劫去,也够不了黄巾吃几顿。
刘达轻轻一笑:“若是百姓不愿搬,便可由之,只是那些豪族之家,你务必让他们入城,粮食也必须要搬入城内。兵卒若是有敢害百姓者,你跟我说,该斩的我绝不会饶。”
“有少君此言,我便勉力为之。”
卢县令领命而去。
刘达让满宠率领一千人,去协助卢县令迁民入城。
有满宠率领,兵士便不敢有劫害百姓之心。
刘达这么做,算不上是坚避清野,如今已是六月,该收的庄稼已收。而且黄巾即将抵达,也来不及将更多百姓迁入城内。
刘达卸下铠甲,穿着常服,带着程昱于禁出到城外,看看壕沟挖的如何。
虽然他们几人一致认为黄巾不会攻城,可这备战还是必须要做好的。
因为傍着大野泽,护城河沟连着大泽,水盈满沟,给挖深壕沟带来不少困难。
此时正值中午,六月之日暴晒着大地。
许多民众光着膀子,戴着草笠,正一铲一铲地铲起沟底之泥,倒入竹筐,另有两人抬着竹筐,把泥倒在岸边,筑起一道屏障。
其中不少老人妇女和孩子,正拎着水桶和大碗,给众人送水喝。
黄巾在东平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这百万人入境,就如蝗虫过境一样,他们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少不了要抢走自己家里的粮食。
而粮食就是生命之本,这为了保命,钜野的百姓现在是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刘达巡视着,看到两个年纪稍大的百姓正在吃力地抬着竹筐,眼看着抬不动,急忙上去帮忙抬起。
“老兄,你们先歇息一会,我们来替你抬着。”
刘达招呼了阿福,一起抬起竹筐,把泥倒在沟岸边。
“你是……”
被抢去竹筐的两个百姓不知道这人是谁,狐疑着猜测道:“县令之子吗?”
因见刘达身上所穿衣服不像平常百姓,又一时不敢想到是刚刚率兵入城的兖州刺史之子,便只能想到是县令的儿子了。
刘达一笑道:“老兄,你们不要管我是谁,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要保护咱们兖州之人。”
程昱和于禁见状,也去抢过一个竹筐,合力抬着泥。
“这么多黄巾要来,也不知道咱们的刘使君有没有能力把黄巾打退,听说他儿子刘达挺有才能,这次就是他带兵到咱钜野,要守住钜野,把黄巾赶回东平。”
“是啊,刘使君有没有能力不知道,但他儿子刘少君可是有胆略的人,你不知道吧,别看他年纪轻轻,就和这县令之子差不多,可是他一剑斩下了一个大将军的头,还提着头进了大兵营,那个大将军一营的兵都不敢动。而且呀,我还听说,刘少君的士卒犯了错,他竟然要替士卒受罚,说是要留着士卒的身体去打退黄巾,可见他是真心要把黄巾赶出咱兖州的。”
两个百姓坐在一旁闲聊着,刘达听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几个穿着革甲的士卒带着几个手提刀剑的百姓寻来,终于看到满脸黑泥的刘达后,一个士卒单腿跪地道:“少君,钜野人李乾求见少君,说是带了人来,欲助少君击退黄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