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好的气氛瞬间僵住,贺青一扭头,对上如鹰隼般的死亡凝视。
姜瑞抱着手臂斜依门框,阴着脸,手上的锅铲在日光下闪着微光。
贺青明显感觉脖子一凉,吓得从小板凳上弹起来。
端起洗菜盆冲进灶房,一溜烟冲出来往堂屋跑,路上跑丢一只拖鞋也不敢回头捡。
姜瑞的视线收回,转到钟晴身上,粗黑的剑眉拧着。
绝对的身高和体型带给钟晴满满的压迫感。
钟晴的好心情瞬间落到谷底,脖子一梗,鼻孔朝天,“咩呀,唱歌碍你什么事了咩?”
姜瑞面无表情把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去换条长点的裤子。”
黑色运动短裤只遮到臀下三寸,斑驳日光落在那双白皙修长的腿上。
一览无余,视觉盛宴。
她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这里还有两个成年男人的?
未免也太大方了!
钟晴满脸不解低头瞧了瞧,晃了两下小腿,冲他皱皱鼻子。
“不要!我穿什么要你管!你嫌难看不要看,反正不是穿给你看的!”
从村里骑行到县里,差点没晒中暑。
穿一套凉快的运动服也要管?
他让换就换?
偏不理他!
越想越气,气呼呼地转过身子继续洗衣服。
姜瑞的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刚想说什么,锅里飘过来一股烧焦的味道。
只好转身回去处理。
小毛头拎着东西跑进后院,冲钟晴使了个【等着】的眼色,一头扎进灶房帮忙打下手。
两个人忙活起来,饭菜香味很快就飘满整个院子。
钟晴一边晒衣服,一边疑惑地抽抽鼻子。
“咦?好像没有呛死人的辣味?”
一阵煎炒烹炸的香味源源不断涌过来,她下意识吞吞口水。
好饿....
她瘫在躺椅上冷眼瞧着小毛头一道一道菜端去堂屋,小手来回抠着手指。
“要有骨气,坚决不能吃他做的饭,不能让他得意。不答应割稻机,打死不能向他屈服!嗯!”
饭菜上桌,姜瑞坐在位置上,朝小毛头抬抬下巴,“去叫那个耍小性子的过来吃饭。”
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他翘了翘嘴角,转身盛饭。
钟晴头戴黑色鸭舌帽,一身短款黑色运动服,脚上踩着黑色人字拖。
食指上挂着钥匙串,晃得叮当响。
状似不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菜,鼻孔里冷哼一声,“小毛毛,走,去国营饭店。”
“啊?不用吧....一桌菜呢,好几样我都没见过的做法。”
小毛头偷偷瞄了一眼姜瑞瞬间沉下来的脸,使劲给钟晴使眼色,“就在店里吃,省得出去,外头热得很。”
“要去自己去,别理她。”姜瑞捏着筷子在桌上顿了一下,“我倒要看她没粮票在国营饭店能不能填饱肚子。”
钟晴轻蔑一笑,扭身就走。
“你当我傻啊?嘁~我又不是不认识去医院的路~阿扬比你好一万倍,他才不会让我饿肚子~”
她晃晃手腕上的表,“就算他不在,大不了把手表抵押在饭店里喽~”
几万块钱的表,他们难道还舍得不去赎回来?
姜瑞一看她这身打扮要出去就来火,咬了咬牙。
“你最好乖乖回来吃饭,不然出去遇上不长眼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拜托,我吓大的好不好?你要不要去香港看看?有人死在我面前我都不眨眼的好吗?”
钟晴打定主意和他杠到底,怎么唱反调怎么来。
哼着歌走到院子,跨上摩托,打着了火,油门一拧就冲出去了。
小毛头放下筷子,满脸担忧,“我去追。”
啪的一声。
姜瑞把筷子拍在桌上,“坐下!吃饭!”
贺青捧着碗,试探性地出声,“哥,真不管啊?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流氓盯上怎么办,要吃…”
对上姜瑞狠戾的眼神,他默默地把【亏】字吞回嘴里,埋头吃饭。
钟晴憋了一肚子气,油门轰得震天响。
拉风的侉子配上吸睛的大长腿,街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国营饭店离得不远,五分钟不到就看见了招牌。
她想了一下,肚子实在饿,决定先吃一顿再说。
反正能抵押东西,再回来赎。
她一进店,瞬间吸引了大堂里所有目光。
什么样的眼神都有。
含蓄的。
鄙夷的。
猎奇的。
放荡的。
她皱眉烦躁地拉下脸,挨个凶狠地瞪过去,倒是消停了些。
“服务员,要个包间!”
女服务员拉着个臭脸走上前,“几位啊。”
“一个!”
“对不起,没有。”
“我信你个鬼!外面连一台车都没停,摩托车都没见到,单车没几辆,你跟我说楼上包间满了?”
服务员眼皮都没抬一下,“总共就三个包间。一个人占一个包间,一会来一桌人多的,我上哪腾个空的出来?要吃饭就坐大堂,不然就出去,不要影响我工作。”
“哇~这种服务态度都有的?”
“到底吃不吃?”
钟晴的认知被狠狠刷新了一遍,关键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咽下这口气,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随便点了几样菜,要了一瓶啤酒。
呲的一声开了,起子一丢,仰头吨吨吨。
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投上身上的各种视线烦不胜烦,酒瓶啪的一声砸在桌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靓女咩!”
一声爆吼,吓回去一大半目光。
楼下的动静传到楼上,吃着饭的金海燕愣了一下。
这口音....
她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楼梯口往下一望,上午被羞辱的难堪顿时袭上心头。
她立即跑回包间,还没说话就红了眼眶,吸吸鼻子。
“表哥,我看见那个骂我的女的了,就在楼下,一个人。刚才吼的人就是她,你都不知道她上午骂人的时候多难听。我爹娘都没这么骂过我,你可得帮我出气呀.....”
坐在主位的年轻男人戴副金丝边眼睛,高眉骨高颧骨,手里端着一杯啤酒。
颇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她,“在于霖修理店遇上的,确定只是个乡下妞?”
金海燕连连点头,气愤地哼了一声。
“穿一身市布料子的旧衣服,浑身冒土气,鞋上的泥巴都没揩干净,不是乡下人是什么?最多就是哪个小弟的亲戚。”
至于贺青说的那句【不是乡下姑娘】,她压根没当一回事。
吹牛谁不会?
潘文辉闭上眼活动了几下脖子,呼出一口气。
姑姑昨天还打电话来,千叮万嘱要他要好好照顾一下这个表妹。
大老远的来,总不能让自家人受气。
他冲站在门边的几个男人抬抬手指,阴鸷的眼睛垂下来,舌尖顶腮。
“去,把人带上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妞这么厉害。衣服剥了,给点教训就行。说到底也是于霖那边的人,别弄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