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提纳里感觉眼皮沉得睁不开,浑身热得像被几米厚的绒毛包裹,密不透风,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艰难地动了动脑袋。
下一秒,还真碰到了类似绒毛的——
大白狗的胸毛。
“……”提纳里好不容易睁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
他张张嘴,发现嘴巴干得说不出话,吸入空气后,更是难受得咳了起来。
“喂,你怎么趴他身上了,你是生怕他醒过来是吗?!”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来,提纳里下意识看去,但目之所及全是大白狗的白色长毛。
重见光明的时候,提纳里看到的是晃动的金发和蓝绿色羽毛,大白狗跳下床,为那人让座,安静地蹲坐在床边。
那人扶起提纳里,喂他喝了几口水。
喂完水,戴着蓝绿色羽毛笔的金发男子忧心忡忡道:“提纳里,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咳咳……你是卡维,”提纳里无奈道,“我还没到烧傻了的程度,你的眼神怎么像我活不长了一样。”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没事就好。”卡维舒了口气,又从桌上拿出一瓶药剂让提纳里喝下。
卡维比提纳里高几届,即将毕业,前不久刚忙完毕业设计。
今天他回宿舍楼是准备收拾行李的,没想到碰巧发现烧得不省人事的提纳里。
喝过药剂,又吃了点东西,提纳里没那么虚弱了。
看提纳里还挺有精神的,卡维忍不住开启了话匣:“我跟你说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我是下楼的时候被你的狗拽过来的!”
提纳里讶异道:“它……?”
现在想起来,卡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点头点得头上的羽毛都在晃动:“真的!一开始看到这么大一只狗咬我衣服的时候吓了我好大一跳。”
接下来,卡维生动地描述了一番,自己初见大白狗时内心是多么震撼,以及又是如何被咬着衣摆走到提纳里宿舍的。
“总之,你的狗狗真聪明啊,什么时候养的?”
提纳里知道大白狗聪明,但没想到它这么聪明,看到卡维对它赞不绝口,提纳里也感到欣慰:“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捡到的,只养了它一周。”
卡维又发出了赞叹:“才一周就这么会照顾主人?真厉害啊!”
提纳里笑了笑:“那可能是它前主人厉害吧。”
或许发烧后感知能力都下降许多,和卡维聊了好一会儿大白狗的事,提纳里才发现大白狗本狗还在床边盯着他俩。
卡维一直被大白狗锐利的视线盯着,本来为了照顾提纳里,已经差不多能视若无睹了。
此刻顺着提纳里的视线看去,冷不丁又被他盯得鸡皮疙瘩又重新起来。
他搓搓手臂:“别的都挺好,它眼神真的好凶啊。”
提纳里不好意思道:“它看我和谁说话都是这样,不要怕。”
卡维默默坐远了些:“那我还是不和你说话了,你躺下休息吧。”
提纳里摇摇头:“我还得去上课,已经放了一周假,可不能再继续歇下去了。”
卡维听到这话,猛地回头:“上课?你烧成这样,耳朵都支棱不起来了,怎么去上课?”
提纳里摸摸脑袋,果然在脑袋两侧摸到了软塌塌的下垂的耳朵。
即便如此,他仍嘴硬:“支棱不起来就支棱不起来吧,反正不影响我的听力。”
说着,他就想掀开被子下床。
卡维十分无奈。
他和提纳里相识许久,知道他有多难劝得动,干脆破罐子破摔,冲着大白狗说:“你来管管他啊!”
大白狗时刻紧盯着提纳里的情况,听到卡维的话,它耳朵一动,轻巧地跃上床,前爪按住了提纳里掀被子的手。
不算柔软,还有些粗糙的巧克力色肉垫按在提纳里手背上,不松不紧,不会令提纳里有痛感,却恰好让他抽不出手。
提纳里:“……”
提纳里选择的招式是:用另一只手握住它的嘴筒。他知道大白狗最不喜欢他这样做。
但大白狗同样有对策。
它伸出另一只前爪,轻轻松松把提纳里的手扒了下来。
提纳里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大白狗的脸,好像在说:你居然敢阻止我?
卡维早就躲到一边观战,有点想劝提纳里作为一个病人就别和一只小狗置气了,但转念一想,这大白狗这么神奇,说管还真管了提纳里,不如就让这对主宠自己好好相处。
于是卡维继续后退,退到窗边欣赏风景,只留一狐人和一狗在床上对峙。
……
“让我下去。”
大白狗岿然不动,好似一座绵白的山体,矗立在提纳里床上。
经过一番智斗,局势变成了——大白狗两只爪子都压在提纳里的手背上,并且整只狗坐在提纳里身上。
虽然它体谅提纳里是病人,并没完全压到对方身上,但这样的姿势,进可扑倒,退可拦路,可以说是全方位压制,让提纳里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本来提纳里就没大白狗力气大,一生病更加虚弱无力,拿大白狗的一根毛都没办法。
他只能咬着牙放狠话:“你等着,今晚我就把你肚子上的毛全剃了。”
大白狗抖了抖,赤瞳中流露出一丝恐慌,但它仍然坚守,不为所动。
最后,提纳里妥协了。
他打着哈欠躺了回去。
一来是药效使人困倦,二来是……提纳里知道大白狗是不会放弃的。
提纳里一躺下,大白狗也放松下来,用爪子帮提纳里掖被子。
他双睛半阖,瞳孔下半的翠绿色像覆了一层水雾,显得柔软而脆弱。
不过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脆弱。
“贴得这么近,就不怕被传染?也是,你身体健康得很,昨天剪了你那——么多毛,也没见你受凉。”
大白狗罕见地露出了心虚的眼神。
它很清楚,提纳里是因为它昨天死活不让剪死结,僵持了那么久,才受凉生病的。
它怜惜地舔了舔提纳里的脸。
提纳里:“……”
提纳里有气无力地捏了捏它的耳朵:“你别想仗着我没力气就为所欲为,不、许、舔、我!”
……
提纳里很快睡着了,卡维一时半会儿没别的事,便继续在他床边照看。
卡维看了会儿书,再去摸提纳里额头时,感觉体温相比一开始时正常了许多。
收回手,卡维看到提纳里的狗狗还在旁边盯着自己。
卡维已经对它的视线脱敏了,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上午时间,他能看出来,这狗只是看起来凶了点,护主了点。
看着它蓬松柔软的长毛,卡维手有点痒。其实,他也很想体验一下摸它是什么手感。
但他还是不太敢,只能又摸了摸提纳里的脑袋。
大白狗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好好好我不摸了。”卡维举双手投降。
过了一会儿,他又试探道:“那……能不能让我摸摸你?”
大白狗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它其实听得懂,也一眼就看出别的人类想摸自己的意图。
和别的狗狗不一样,它并不喜欢被自己承认的人摸,更别说陌生人了。
但如果是提纳里的朋友……
四舍五入,卡维也算是被它承认的人类了。
看在对方照顾提纳里那么认真的份上,摸一摸也无所谓。
它朝卡维走近了些。
卡维喜滋滋地摸了起来。
大白狗的毛发,比想象中更柔顺好摸。
本以为提纳里的尾巴毛是最顶级的手感,但大白狗的毛比提纳里的尾巴毛更长,摸起来竟更加舒服。
看来提纳里是很用心在养它,这毛量,每天得用掉不少他心爱的护毛精油吧。
狗毛虽柔顺,但不能贪摸,卡维见好就收,以免它被摸得不耐烦炸毛。
“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卡维伸出手心,“你会握手吗?汪汪汪?”
大白狗:“……”
感觉做这种动作有点拉低智商,它不是很想理。
被无视后,卡维尴尬地收回手,翻起背包,试图找适合逗狗狗玩的东西。
可是找来找去,除了绘图用的工具、一些证件和各种笔之外,能娱乐的东西,就只有一个打七圣召唤用的秘典之盒了。
他总不能和一只狗一起打七圣召唤吧?
“汪!”大白狗突然激动地叫了一声。
卡维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包,紧张得四处张望:“怎么了怎么回事?有陌生人进来吗?是要下雨了吗?地震了吗?”
过了一会儿,四下寂静,只有提纳里轻轻的呼吸声。
什么都没发生。
卡维拍了拍胸口,回过神来,发现大白狗几乎贴到他包上,又吓了一跳。
被这只狗狗接二连三的吓住,卡维十分没面子。
“你干什么呢!”
大白狗没吭声,用爪子扒了扒卡维的背包,直到露出秘典之盒,他才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红宝石。
哪怕卡维不会狗语,也没修过《狗狗微表情》这门课,也看得出来——大白狗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渴望!
渴望……打七圣召唤?
卡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