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空气总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天空红澄澄的,照映着海浪,今天的训练相对以往,比较早的结束了。
风拂过,吹着大家的部服,飘动着。
海边的垃圾形形色色,柳莲二早有预料的、或者说熟悉的准备了好几个略显发黄的编织袋,这样的袋子在快递运输公司习以为常。
纯木醇站在旁边有些放松的,等待着自家部长划分整理区域——捡垃圾至少比在部长的手下训练舒适的多的多。
他看着部长,部长正站在最前方微侧着头,看着那一片海。
或许是享受这难得舒适的时光,前辈们也并没有开口出声,柳莲二环抱着手臂看起来若有所思。
真田副部长站在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审视着这一片区域,为了方便接下来的事情,脱掉了部服外套,短袖上衣的领口被解开了第一、第二个扣子。
但即使这样,看起来依然很板正稳妥...没有幸村那样露出白皙锁骨的随性和...性感。
“那个...不是来捡垃圾的吗,为什么前辈们都不说话?”
在声音响起的时候,纯木醇就已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大煞风景的话语,也只能来自于自家小伙伴切原同学了。
切原赤也因为困倦,换句话说是因为无聊已经接连打了很多的哈欠。
“笨蛋。”桑原说,“这家伙眼中只有网球的存在吗。”
丸井:“还有游戏机哦。”
仁王的唇角提起,嘴角下的痣为此时的表情增添了一抹说不清的味道:“赤也的书包里...”
说到这里很吊人胃口的停顿了一下,“在上学的时候也总是装着游戏机的样子。”
尽管仁王的态度看起来很若无其事,但话里的含义让切原的身体彻底石化了,可以说完全没了困意,果然,他看到副部长眉头皱起,盯视着自己。
“不...副部长你听我解释!”切原赤也有些焦虑的想解释,但最后绞尽脑汁发现完全没有解释的可能,不由得脸青了,在自己想象的画面里,发泄似的将仁王的辫子剪掉。
虽然只是想象,但依然带给了他灵感,原本耷拉的嘴角有上扬的趋势,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诡异。
柳生相当淡定的观察着,从外界看来不透光的镜片掩盖着眼神的细微变化。
突然仁王颤抖了几下,微低着头眼睛睁大,双臂交叠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为什么...莫名恶寒?
“大家依然很有活力呢。”
原本在旁边看着前辈们欺负赤也的场景感觉心情愉悦的纯木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自家部长身上。
即使部长说的话听起来心情不错,话语似乎也很正常,但总是让人心生警惕。
他看着幸村往他们这里走了几步,好像是因为刚才站在更靠近海水的沙滩另一边,白色的运动鞋略微沾湿。
平常总是喜欢披着的外套,手臂从不伸进袖子,或是抱臂,或是放在两侧,而今天却和大家一样的,外套被脱了下来,穿着部服的短袖上衣。
不披着外套、不带着淡绿色头带的幸村,看起来温柔的不像样子,尤其是在这夕阳的光线下。
直视着那双微弯深邃的眼睛,就像是在看着眼前的大海般,包容着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纯木醇发现部长的视线有很短暂的时间,放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很轻的转移开。
柳莲二:“幸村,八点多会有小雨。”
“既然如此...”幸村精市拍手,将大家的视线吸引到这里,“两个人分成一组清理,幸苦各位了。”
高桥森点点头:“那我和齐平君一组。”
也许是凑巧,也许是有意,纯木醇被分到了和幸村一组。
他默默的跟在部长的身后,看着部长弯下腰,认真而专注的捡起地上的垃圾,他跟随着幸村的步调,拿着编织袋,往前递了递,不时学着自家部长的样子蹲下捡起垃圾。
“最近很努力呢,纯木君。”在纯木醇有些走神的时候,幸村压低的有些沙哑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网球部的大家都很刻苦,不努力的话会被狠狠的甩在后面。”
幸村转回身,将手里的白色垃圾袋放进后辈举起来的编织袋里,他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微低着头,安静的注视着后辈。
纯木醇有些困惑,但是在触及那双温柔的眼睛时,突然感觉到了难言的酸涩,部长的眼神看起来悠远、澄澈,看清了他的内心。
清晰的回忆就像是历历在目,幸村精市浅笑了下,眉眼柔和,“如果想和我谈谈,随时都可以。”
训练的忙碌,部长的温柔,大家的温柔,填补了空虚的内心,但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忘记,失去的最重要之人,又怎么可能就像无事发生,即使不再迷茫,即使足够坚强。
这一段时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却非常充实,对于自己母亲的去世,部长、前辈们都在刻意避及。
大海,埋葬着她。
纯木醇望向无边的海际,他听到自己平淡的说:“没关系的,部长。”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坚强,幸村精市侧过身,细碎的发丝拂动着,他感触着眼前的一切,或许在往前多走一步...
便能体会到从未感知的心情...吗。
他难得有些固执的,在那个孩子有些诧异的神情下往海浪波澜之处走去,那是地面与水浪的连接之处,潮起潮落。
沙子细软,留下印记,碎石子、沙砾让金黄的地面不再毫无抵触来到这里的人,至少,毫无防备的光着脚踩在沙砾上,是会划伤自己的。
伸开双臂,风调皮轻柔的抚摸着裸露的皮肤,轻缓地闭上眼睛,或是虔诚或是平淡。
纯木醇站在原地,视野逐渐变得广阔,周围的一切,霞红、海浪波澜,飞鸟,都成为了映衬那个略显纤弱少年的背景。
凌乱轻柔的发丝飘动着,拉长的影子,放松闲适的姿态——就像拥抱了整个世界。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触碰那看起来遥不可及的背影,想握紧什么,但反应过来后不由得顿住了身体。
这样奇怪的心情,想触碰那个人的肌肤,想被温柔的看着,想被关切着,想要感受部长温热的呼吸...
想要被区别对待的心情...这真的是粉丝对于崇拜之人的感情吗。
纯木醇有些混乱了。
在这个时候,大家零散的站着,却意外的安静放松着。
柳莲二保持着这样默契的安静,但是就像‘我该这么做’,他看向了身边的人,几乎本能般的获取了那个人并不外露的信息——或是激烈或是冷静的心情。
眉头微压,毫无波动的眼神,那双眼睛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感情的色彩,而这样的眼神却有种意外的坚定。
总是保持着内敛锋芒的平静站在训练场的一边。
可是柳莲二深刻的知道,在这样永远冷静的表象下,是渴望和强者对决的狂野肆意的傲慢,是绝不动摇,无可更改内心理念,君临天下的皇帝。
打败那个人,也是你决不可放弃的夙愿吧,弦一郎。
崇尚正面对决的你,立海大的皇帝,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你们两个人的羁绊,‘即为同伴又是对手’。
在这样的氛围下,其他人都抱着各自的心情陷入这样难得的平静里,然而最后的视线总是落在某一点,他们的部长。
他们的部长,拥有着与美好往往带着的脆弱完全相反的品质,无论何时从不迷惘,坚定着自我,毫不动摇的贯彻着‘胜利’的理念,肩负着部长的责任。
所以无论何地,他们也总是毫不犹豫地跟随着那个人的脚步。
...
翌日,课间休息。
幸村精市正坐在位置上看本部下发的通知,关于神奈川县大会的比赛流程。
各地区的预选赛已经濒临尾声,有些地区因为队伍数量、时间安排尚未进行决赛,大部分地区已经或早或晚的结束了比赛。
而接踵而来的,神奈川县大会,即将开始。
相对于县大会,立海大更多的关注之后的关东大会和全国大赛,尤其是关东大赛最有价值的比赛,和冰帝的对决。
冰帝的网球社风格以铁血和实力至上著名,但被立海大所承认的,是冰帝的实力。
至于青学,除了被真田认为是宿命之敌的手冢国光外,其他人很自然的被立海大忽视了。
“有些期待啊,sanada。”
“说起来,sanada对于冰帝的评价很高呢。”
“迹部那个家伙有被打败的价值。”
“只有这样吗。”即使是疑问的话语,但是幸村的声音很平静,这样的反问更像是一个‘我知道了’这样的句型一般的回答。
温和沙哑的声音,夹杂了某种韵味,让这有些过于平静的话语带来了难言的魅力——那是久居高位者的自信。
幸村换了另一个话题,“下午的部活会在五点之前结束,今晚恐怕要叨扰了。”
真田:“因为你许久不曾来做客,家母念叨了很多次,你来她会很高兴的。”
“这样的话。”幸村低头沉吟。
“sanada会不会吃醋呢...”说到这里,他觉得颇为有趣,甚至开始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真田并没过多在意交谈的内容,而是在思考之后的部员训练单子,但这样的思考很快被幸村打趣的话语打断了。
幸村支着下巴,细数着会让对方觉得吃醋的地方:“阿姨对我总是很疼爱,做出来的五目饭很好吃,会额外给我带甜点,嗯...好像完全数不过来呢。”
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是偶尔摆脱部长职位束缚的幸村,才会显现的一面。
真田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只是眉头不受控制的轻微抖动:“不会。”
“啊,sanada你人真好啊。”幸村眼睛不灵不灵。
没有回答,真田眉头下压,冷硬的表情就像从未动容,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校服的白色衬衫规整,系好的藏蓝色白条的领带,他保持着平静走出教室。
即使是在意志力的磨练上也绝不可以松懈——他是没有死角的。
幸村有些了然的轻笑一声。
对于这样的反应...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不过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幸村拿起‘社团经费使用确定表单’旁边的钢笔,在表单上熟练的签下自己的姓名。
sanada...变得不可爱了呢。
旁边座位的女生内心雀跃极了,因为过分的在意,感觉自己就像被关注了一样,浑身有些不自然的僵直,平时清爽的性格在这时也变得矫揉造作起来,手指抬起微敛起耳边的碎发。
趁着这样的动作遮掩,她悄悄地看向旁边的少年,只是这样看着心中便充满甜蜜,幸村君...的手真好看呢,学校的制服很衬托他...
幸村在写字的动作停下来后,开始翻找书本,在找到心仪的书籍之后,翻到某一页看了起来,即使察觉到了旁边女生的视线,也并没有去询问。
仅仅简单看书的模样,在女生看来,依然就像吃到了糖果般甜蜜。
雪奈小心翼翼地用视线描摹着那个人。
托着书的手臂内侧,顺延着,那个黑色的负重腕带与肌肤是如此的契合,衬托着白皙的肤色,握着书籍的手指修长、有力,而骨节分明。
穿着学校的制服,工整的白色衬衫,领带,领口的扣子并没有松开。
幸村君的侧颜,捧着书本读书的专注神情,微低的头,发丝的遮挡...
突然她听到了很轻微的叹息声,她有些慌乱的转回头,可又完全无法克制的再看回去...
她看到...那个温柔的少年侧过身来,安静的注视着她,只是此时的眉眼微敛了起来,更增添了别的味道。
“雪奈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一个礼貌却疏离的话语,保持着同学间的距离,雪奈下意识这样想着,接着慌乱的摇头,因为尴尬手指使劲的攥紧,手掌灼热的温度让她有些冒虚汗:“没..没有,幸村君。”
似乎看出了雪奈的不自在,幸村体贴的补充了一句话来缓解对方的不适。
“如果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请记得告诉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雪奈因为这句话缓和了下来,腼腆的点点头:“谢谢你。”
教室里的人注意力或多或少都被那个少年吸引着,在这样一个青春躁动的年纪,那个身穿白色衬衫,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的少年,即使是眉眼的微敛,或是读着课本的专注,再或是面对面交谈时,对方含笑的眼睛,礼貌温和的话语,都能给这些羞涩懵懂的少女们带来致命的吸引力。
有些人生来便代表着美好,而这样美好的人,与平时温柔完全相反的,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强大与冷静更让人心醉。
有一个女孩子这样说着:“这样美好的人,究竟有谁会那么幸运的可以和他在一起。”
如果纯木醇听到了一定会回答:
立海大网球部的全体正选。
不过四舍五入的话,尽管这个用法并不准确,但到时候满脑子迷弟思想的纯木醇恐怕会彻底放弃了逻辑。看,全体正选‘有’他,也就是说‘是他’,那么四舍五入不就是,他和部长在一起了吗!
...
夜晚,在副部长的生日聚餐结束后,纯木醇强装淡定的顶着部长有些意味不明的视线。
“十点之前。”最后在听到自家部长应允的回答后,可算松了口气,悄咪咪的给丸井前辈和赤也比了个剪刀手,大功告成!
自家部长还是很好说话的嘛!至少在真田副部长生日的这一天,略微放纵后辈去玩游戏机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设了时限...但已经很棒了!
路上,切原赤也看着小伙伴鄙视道:“丢死人了,纯木。”
“哈?有本事你当着真田副部长的面告诉他,你要去丸井前辈家里玩游戏啊!”
“哈?纯木你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你这个娘娘腔!”
“stop!”丸井插在两人中间,一手扽住一个人,“要想玩游戏机就要安分一点哦。”
切原有些不甘不愿道:“啊,知道了,丸井前辈。”
纯木醇抱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好搞笑,丸井前辈怎么好像有些矮,完全没气势!”
切原:...
丸井:...
对于后辈的性格,丸井虽然觉得很有趣,但有时却也会有些大哥哥式的苦恼。
他摁住纯木醇的头压下去,使劲揉了揉:“一会儿木糖醇没有蛋糕!”
“呜呜呜呜,我错了!丸井前辈怎么可以虐待儿童?!”纯木醇有些欲哭无泪,丸井的前辈手艺即使是他也完全比不上的,在部里,丸井前辈总会带来自己做的粗点心或者蛋糕分享给大家。
“比我高的儿童吗。” m..coma
“我真的错了!下次还敢!”
“这样吗,那以后的蛋糕都没有了!”
纯木醇完全没有骨气的‘吧嗒’蹲下抱住丸井的小腿,被拖着往前走:“不不不,口误,真的,我真的错了,我就吃一点!”
“damei!”丸井语气格外坚决。
切原:“...丸井前辈...”
这是什么奇怪的木糖醇,还有幼稚的前辈?
很快就到了丸井的家里,丸井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纯木醇和切原跟着自家前辈在门口更换拖鞋,边礼貌的对着走出来迎接的温柔女士道:“打扰了。”
“哪里,欢迎来玩。”
丸井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奇怪的问道:“弟弟们呢?”如果是平时,那两个小鬼头早跑过来吵着闹着要他陪着玩游戏了。
丸井妈妈笑眯眯道:“在做蛋糕,因为知道哥哥要带朋友回来玩有些兴奋,大约是太投入了吧。我去看看,失礼了。”
纯木醇和切原都很乖巧的点点头,即使平时再如何熊孩子,在前辈的家长面前,总是要保持自己的形象的。
从过道到一楼客厅,纯木醇有些好奇的四处瞅瞅,房子布置的很温馨,可以见到丸井家人的合照或者是壁画,还有些可爱的小装饰。
到了客厅,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奶奶端着几杯果汁走了过来。
丸井接过盘子放在了茶几上,微微抬手示意:“这是我祖母。”
在今天之前,切原已经来过几次了,相对于纯木醇已经很熟悉了,但依然很认真的鞠躬问好。
纯木醇同样学着赤也的样子站起来礼貌的鞠躬:“您好。”
“不要这样拘束。”
“真是让您费心了。”纯木醇再一次鞠躬。
“去我的房间吧。”在祖母走后,丸井对着两个后辈眨眨眼睛,暗示道。
接着,愉快的游戏时间开始了,虽然中途丸井家的两个弟弟上二楼来送蛋糕,并且吵着闹着让丸井陪着玩游戏,但是整体下来,可以说,几个人完全玩上头了。
滴答,滴答。
钟表上的最短的指针指向了‘11’。
丸井家的门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