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鲁王来了

“是,陛下,臣回去就安排。”徐光启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陛下,现在银钱还够用,可是粮食已经不多了。”

“没关系,很快就有粮食了。”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你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是,陛下。”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吩咐,那臣就去忙了。”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示意徐光启可以离开了。

等到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缓缓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心里边在琢磨着接下来要有什么事情做、从哪个角度去做。

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捧着两份题本。

陈洪径直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皇爷,这两份题本是刚刚送来的。一份是山东布政使赵奎的,另外一份是山东提刑使周福生的。”

听到这两个人给自己上了题本,朱由校一笑,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这是坐不住了呀!拿过来看看吧。”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份题本呈给朱由校。

伸手将题本拿过来,朱由校先看的是赵奎的,毕竟他是山东的布政使。

伸手将题本翻开,朱由校快速看了一遍,随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在这份题本里面,赵奎上来就先认罪,承认自己救灾不力;但是后面就话锋一转,把所有的罪名全都归咎到了曲阜和鲁王府的身上,说他们在山东不法事非常多,把持着山东各地的衙门,以及各种粮商。

说明这两家都拥有很多的土地,同时也拥有很多的粮食。救治山东的灾民需要这两家的配合,如果这两家不配合,灾民没办法得到很好的救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已的才和两家合作。说白了就是忍辱负重,同时也说明了他拿来的救灾钱粮全都给了这两家,一部分用来买粮,一部分则是用来换了旧米。

朱由校伸手将赵奎的题本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奎这话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但他真的是不得已的吗?

当然不是不得已的。

在这个年头有一句话很说明问题,那就是县官不如县管。

要知道,赵奎可是山东的布政使,是有权利握在手里面的。如果他要做什么事情,没人能够挡得住。无论是鲁王府也好,还是曲阜也好,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赵奎会不会去做。

为官几年,得罪了曲阜,日子恐怕不好过;得罪了鲁王府,在山东恐怕也不好过。当然了,这也不是关键,问题的关键是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好处。

救灾的粮饷如果让赵奎自己去贪污,就会很麻烦。可是如果给到曲阜和鲁王府,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私底下曲阜和鲁王府都会给钱粮到赵奎的身上,他只要悄悄的收着就行了。

至于所谓的换粮,则是朱由校听过的最可笑的理由了。用朝廷的救灾新粮去换旧粮和糠米,能够得到更多的粮食用来救百姓,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于灾民来说,有的吃的画,无论是旧粮还是新粮,都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如果一石新粮能够换来两石头旧粮,或许真的是好事情。对外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他们却不是这么做的。

朝廷救灾粮到这些人手里,转手就会被他们以高价卖出去。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这些人做的再熟悉不过了。

至于说他们拿出来的旧粮食,数量上肯定不够,不但是数量上不够,而且质量也不行。数量也不够,质量也不好,逼着老百姓去买他们的粮食,逼着老百姓卖土地卖儿女,他们从中大发利市。

各级官员表面上在救灾,口号也说的震天响,对上面也有一个答对:只不过灾民太多,粮食太少,实在是没有办法。

但私底下就是上下其手,粮商官员全都大发利市,各地的士绅则是趁机购买百姓的土地。可以说这是一场从上到下的财富盛宴。

至于吃亏的,那就只有那些灾民了。

来到大明朝这么长时间了,朱由校已经学会了一个本事,那就是自己手下的这些臣子,不能看他们说,甚至不能看他们做,他们说的和他们做的往往与真实的真相不一样。

就像救灾的事情一样,他们表面上忙着救灾,每天忙得很,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救灾,甚至累晕倒了,但私底下却是中饱私囊。

朱由校又伸手拿起周福生的题本缓缓地看了起来。

这份题本就比较直白了,直接就弹劾了赵奎以及鲁王和曲阜,说他们相互勾结、侵吞救灾粮款,话说的很不客气。显然这就是二把手对一把手的攻击,所有的问题都是一把手的。

不过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山东巡抚,这就让朱由校有些诧异了。

按理说这件事情不应该扣在山东巡抚的身上吗?

很难说山东巡抚不知道这件事情。要知道,这一任山东巡抚赵彦那也不是普通的角色。

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臣子,多次巡边,比较善于兵法和谋略,对于军事非常的擅长,是一个比较能打的文官。

赵彦来到山东的日子虽然短,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精明的官员,也不可能被手下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在布政史和提刑使都上了题本,他这个巡抚却没什么动静,布政史和提刑使也都没有攻击他这个巡抚,看来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将周福生的题本也放下,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赵彦究竟是不是这一次事情的主谋,朱由校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个人找来问一问。反正鲁王和衍圣公都要来了,把赵彦叫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说道:“传旨给山东巡抚赵彦,让他到这里来。”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

与此同时,济宁外来了一支人马,人数并不多,只有百余人,队伍也没有多么的隆重,但是看前面的牌子就知道这是鲁王的车驾。

对于鲁王朱寿镛来说,这几天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心里面也是急迫的不行。仅仅两天,鲁王的嘴上就已经全都是火泡了,头顶还长了一个疖子。整个人都上火了,虚火升腾的很厉害。

谁能够想到陛下居然到济宁来了,而且居然还召见自己。要知道,福王的事情可是刚刚传出来不久,弄得鲁王更急的不行。

福王是当今陛下的叔叔,落到了一个什么下场?

自己这个鲁王可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传下来的,这都传了多少年了,血缘关系早就淡薄了,陛下收拾起自己来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虽然按照大的辈分排行,自己应该是陛下的爷爷辈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自己可不敢充这个爷爷。

到了济宁,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收拾自己的。所以这一次鲁王来了,而且是轻车简从,对于他来说,表现的越惨越好,最好陛下能放过自己。

“王爷,已经到了济宁的城门口。”

这个时候,车外面有一个声音说道,语气很清楚,却清晰的传入了鲁王的耳朵里。

听了这话之后,鲁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王爷也不用太担心,陛下将王爷叫到济宁来,也未见得就有什么大事情。”外面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安慰。

挑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说话的太监,鲁王苦笑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安慰本王了。进城吧,去拜见天子。”

这个太监名叫陈和,是鲁王的心腹,一直跟着鲁王,平常也多给鲁王出主意,所以这一次鲁王把他也给带来了。

不过鲁王也知道,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用,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态度,所以他也不想和陈和说太多,事情等见了陛下之后再说吧。

一行人直接进了城,鲁王自然是不敢耽搁,直接就去拜见了朱由校。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等他见了朱由校以后再说。

在得到鲁王到了的消息之后,朱由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自己的粮食和钱来了!

朱由校对进来报信的陈洪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另外让人准备酒宴,朕要留鲁王吃饭。”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就四菜一汤好了。”朱由校想了想,又再一次补充道:“告诉下面的人,不用做的太丰盛。”

听了自己家皇爷的话,陈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家的皇爷一向都是很节俭的,四菜一汤也是他经常吃的。陈洪的心里面都有一些心疼了,皇爷恐怕都没有吃过太丰盛的酒宴。

这四菜一汤怎么也谈不上丰盛,竟还特意交代不要做的太丰盛。那就只能是简简单单的菜和汤了。

一个肉菜,三个素菜,至于汤的话,不会就蛋花汤吧?

陈洪想着想着更心疼了。

不过这些话陈洪也不敢说出来,不然的话,教唆陛下骄奢淫逸这个罪名他可扛不起。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鲁王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鲁王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朱由校,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封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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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则是在打量着鲁王,发现鲁王的神色还不错。虽然略微有一些疲惫,但是看得出来精神头还好。

见到鲁王跪下,朱由校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鲁王的身边。

伸手将鲁王搀扶了起来说道:“鲁王亲王之尊,不用行此大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鲁王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鲁王也不用把这里当成朝堂,就当成一家人私下里就好。”朱由校语气温和的说道。

看着似乎没有什么陌生感觉、对自己十分热情的皇帝,鲁王的心里面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帝,对自己这么一个亲王如此客气,恐怕自己要付出的就更多了,而且可能要惩处自己。

鲁王的心里面已经想起了一句话,金杯共如饮,白刃不相饶。

朱由校自然不明白鲁王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想到鲁王的戏这么多,伸手拉着鲁王走到一边坐下说道:“这是朕第一次离京。到了山东之后,便想着见一见鲁王,叙一叙亲情。”

听了朱由校的话,鲁王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亲情,皇族哪有什么亲情?

何况还是自己和陛下这种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情。

“臣惶恐。”鲁王连忙说道:“陛下顾及天家亲情,实在是宗室的服气。”

就这一句话,鲁王说的很缓慢,一副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

他实在是不敢多话,真怕哪句话触怒了眼前的陛下,到时候就没有办法收拾了。

朱由校也不看鲁王,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太祖皇帝子嗣颇多,大明宗室繁茂。朕心里面是很高兴的。”

“民间百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我大明宗室繁盛,自然是大明的福气。”

听了这话之后,鲁王的心里面叫苦。

这一次算是完了,走不脱了。

这是先礼后兵,就是俗话说的把好话说在前面。如果自己不接着,那就是不给陛下的面子。一旦自己不给这个面子,那前面有多客气,后面下起手来就有多狠。

想到这里,鲁王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此言有理。我大明繁盛,宗室子弟才能够反省。为了大明,我们宗室子弟,自然应该多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

朱由校转头看着鲁王,有些诧异,用得着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吗?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和鲁王的谈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难道是自己谈话的方式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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