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作业里,甄巧用3dMax整活做了个拥有勒洛三角形车轮的自行车,把同学们逗得哄堂大笑。
她和大家一起傻傻地笑着,觉得这种幼稚可能对大学生不合适,但对心理年龄四十多岁的她刚刚好。
有时候,甄巧走在校园里,会想起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内心曾泛起的迷茫。
——我是谁?我将会成为谁?
年少时,她曾在无数个失意的夜晚这样问自己。
最主要的原因是,身边有一个莫向晚。她从小学就认识了他,无论成长到哪个阶段,都会不自觉和他比较。尽管知道比较毫无意义,可人的本性不是那么好克服的。
五年级的区统考,莫向晚又毫无悬念碾压她得了第一名。十岁的甄巧很懊恼,就因为粗心多扣了三分,不然她才该是第一名。凭什么莫向晚聪明还能这么细心,她想。
六年级,她得知莫向晚去考了少年班,她也偷偷尝试了一下,结果理所当然地在复试被刷了下来。
她偷偷哭了三天,但在莫向晚面前依旧装得趾高气昂,天天打他脑袋。
初二那年,连中考都觉得遥远的甄巧,听到了莫向晚保送华安大学英语系的消息,她觉得不可思议却没什么实感。
胜负欲让她从那时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也要考上华安大学。
高二那年,又一次模拟考后,甄巧发觉纯文化课可能上不了华安大学。如果想上华安大学,必须要考到全省理科前一百名,但她并没有把握。
于是,酷爱画画的她临时改了方向,成为了一名美术生。
第一次高考,因为校考成绩不过关,她离华安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差了五分。
虽然她能去其它不错的学校,但她不想去。她不想比莫向晚差,毅然选择复读,落得个“落榜美术生”的名头。
第二次高考,经过又一年的画室磨练,甄巧以校考第一的成绩考进了华安大学的设计学院,选择了工业设计系。
但同年,莫向晚不仅本科毕业还原地直博,两人都鸿沟看似越来越大。
硕士一年级,甄巧也拿过了优秀毕业生,发了一篇C刊,她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妈妈也夸她夸到了天上。
莫向晚却提前毕业留校任教,直接凭十几篇顶刊,成了学院的副教授。
落差感让人难过。
甄巧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要有莫向晚这个人的存在,而且这个人像着了魔一般总黏在自己身边,甩也甩不掉。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那些都不重要。
莫向晚有他的天赋,能过目不忘,能熟练掌握十几门外语;甄巧也有她的天赋,创造力一流,动手能力顶级,再离谱的设想也能想方设法实现。
她的英语不尽人意,但她也是给天才少年补习过数理化的学霸。
后来,他们偶然聊起往昔时,甄巧谈起了她曾经的迷茫。
他们并肩坐在校园的荷花池畔,人手一杯杨枝甘露,以青春的姿态怀念着青春,用年少的时光感叹年少的遗憾。
要搁以前,甄巧一直死要面子,打死也不会承认曾自卑过;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沧桑,她坦然了不少。
不过,听到她那些话后,莫向晚诧异的神情令她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才是我一直仰望的人。”
“哈?”甄巧还以为他在阴阳怪气。
“我一直觉得你可厉害了,怎么都赶不上。你天生就让大家喜欢,大家都很信服你,一直让你当班长,都听你的话。我逼了自己很久,才和陌生人说话不会手心出汗。”
好吧,年近四十的莫向晚可不会阴阳怪气,一直很诚恳。
甄巧这才明白,莫向晚话少不是因为不爱说话或深思熟虑,而是因为紧张。
没想到有颜有钱的天才男神还社恐!活久见!
“你害怕什么?那帮小女生迷你迷得都昏头了,还怕说话?”
“他们都骂我‘洋鬼子’,而且我体育不及格。”
“……”
好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学生们确实下嘴不知轻重,天天霸凌这位混血小男生。
莫向晚想了想,继续说:“物理也是,那些定律我都能记住,但我看到一道新的题,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用,我一点理科思维都没有,也就靠着死记硬背混了个文凭。”
“这个嘛……”甄巧也无法反驳。
当你羡慕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在被悄悄羡慕着。
她很想将这句话送给年少时的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年少的自己正因为有那不服输的劲儿,才走到了今天。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一件事仍不清楚。
“那你总缠着我算怎么回事?不就是为了炫耀?”甄巧自认为太清楚他那些小心思了。
莫向晚瞪圆了眼睛,牧羊犬的神情异常无辜。
“我在你身边,只是单纯想在你身边。”
“欸?”甄巧并不太明白。
“当大家都欺负我时,你挡在了我前面,用班长的威严命令大家不许欺负我。”莫向晚有些羞涩低下了头,“从那以后,离了你,我会觉得有点害怕。”
“……”甄巧莫名很想用娇软美人来形容他。
“我很喜欢当你的小跟班,听你的命令,我会觉得很安全,”莫向晚越说眼眸垂得越低,脸颊微微泛起了粉色,“不过后来跟着跟着,战友情变质了,我的。”
没办法,就好他这一口。
甄巧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以爱情的角度喜欢他的,但她后来,确实爱这个人爱得死去活来。
爱到——反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孤独跳跃,只要看到仍活着的他,就能忘掉一切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