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笑噎住了。
她的眼神在闪烁。
甄巧趁热打铁:“对于现在的我们, 时间只会往后流逝。”
如果要传送莫向晚的意识,这真的就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时空机器体量不算大,她们完全可以将它搬到太平间操作。
严笑注视了她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只要严笑同意,就一切好说。
她积累的人脉永远在那儿。作为峰严集团的千金,她能办到许多普通人办不到的事情。
甄巧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们的手都很冰凉,像两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严笑摸摸小派的脑袋,绽出苍白的微笑:“你爸爸会回来的。”
小派汪呜两声,哈气微笑,它好像听懂了。
严笑拨通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后,事情就办好了。对于她来说,一切都简单得理所应当。
现在,她们要去九院的太平间了。
她们的心咚咚跳着,她们在害怕;她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们害怕的从来就不是鬼魂。
“死体还有意识吗?”
“我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的路途中,她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根据莫向晚前年的研究结果,为确保符号记忆集中到大脑某块特定的区域,以防传送过程中记忆丢失,需在传送前服用特定的神经药物。
但是,死人没办法服药。
她们虽然带了脑蛋白水解物片、利他林还是莫达菲尼,却只能干瞪眼。
“不一定传得回去。”严笑直戳了当地说。
甄巧沉着冷静,将一根根电极接到了莫向晚的头上。
“他遇害前,大脑一定高度兴奋集中。”
“那不叫兴奋,那叫惊吓。”严笑最后检查了一遍认知储存黑匣是否正常运转。
一切准备就绪。
甄巧看着毫无生气的爱人,喃喃道:“恭喜你,成为了第一个时空旅行者。”
“你获此殊荣,何德何能。”严笑的语气比太平间还要冷。
突然,甄巧觉得很害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空气冰如贴,冻得她手指僵硬。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按下启动机器的按钮。
咔哒。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死寂中。
那一刻,机器开始轰鸣,好像超负荷运转了。
机器爆炸。
热浪翻滚。
喷涌出来的火光让甄巧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皮肤的刺痛,那是失败的信号,事故的信号。
**
四周很静很静。
甄巧睡在一片梦境之中。
像躺在一片草地上,绒毛般的细草拂着胳膊,过度紧张后的放松让她差点睡着。
我死了吗?
如果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她很愧疚,她知道严笑不该陪自己死,是自己的一意孤行连累的严笑。
甄巧从草地上坐起来,寻找严笑的身影。同时,也在寻找莫向晚的身影。
空无一人。
她先困惑了一会儿,渐渐的,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莫向晚的脸了。
他的眼睛是墨蓝色的……但它们长什么样子?那张脸讲冷笑话的时候,眉毛会不会动?
恍惚间,莫向晚成了一个遥远的记忆,他的一切都是半透明的,漂浮在绝望的天空中。
回来!
我不能忘了你!
甄巧猛然从梦境中醒来。
……
她正躺在家中的床上,手边一袋拆封的薯片。小派静静地蹲在角落,满眼关怀地望着它。
时空机器呢?
甄巧环顾一周,连机器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一次,身边的严笑也消失了。
是成功了吗?
他回来了吗?
甄巧从床上坐起,卧室内昏暗得看不清东西,她打开了床头灯。
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低下头,左右看看床沿,脊背突然毛出冷汗。
这是一米五的床?
不对啊,家里应该是一米八的床,一米五睡两个人实在过于狭窄,他们又不缺钱。
因为这一次没有莫向晚,新的记忆中甚至都没有严笑这个人。近十年的时间里,她总是一个人。
甄巧慌了。
她头一次感到如此恐惧。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突然全部消失了,任谁都会恐惧。
她掏出手机,想直接问严笑发生了什么。然而刚解锁时,她就放弃了。
她从来就没记住过严笑的手机号!以至于她掏出手机时,都只能看着屏幕不知所措。
她曾一直觉得,只要严笑躺在通讯录里就行;可现在的通讯录里,根本就没有“严笑”这个人。
那莫向晚呢?他还活着吗?
甄巧疯了一般翻身下床,正要冲出家门时,却发现家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外卖盒随意丢弃在桌上,沙发上堆满了自己的衣服,门口的鞋倒得毫无秩序。
也就是那一刻,她知道了,莫向晚根本没住这。那拥有超级洁癖的死处女座,每天都要定时收拾房间。
甄巧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不知道这个时间线发生了什么,正尽全力回想。
没过几秒,她就想起来了。作为时空见证者,她还是她,她曾经历过这条时间线上的事情。
她宁愿自己没想起来,宁愿忘掉一切。
莫向晚的意识大概率传送成功了,但同样的,可能是因为用的死体的缘故,他的意识传丢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意识传到了什么时候;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传到了27岁前。
因为这一次,同样离奇的方式,他死在了27岁生日那天,在午城区第十七大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