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打开打车软件,她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一个严重的问题。
十一点半?这可比前几次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却还是没接到那通来自Le Temps的电话。
甄巧开始慌了。
电话呢?莫吉托呢?
如果这一次他死了就是死了,喝莫吉托也回不到过去了该怎么办?自己阻止了他去十七大道,扰乱了世界线,会不会这就是所谓的惩罚?
甄巧脊背发凉,主动拨通了Le Temps的电话。
嘟……嘟……嘟……
“您好,Le Temps。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是酒吧老板接的电话,背景嘈杂而热闹。
“我找Yim,可以让她接一下电话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严笑的声音。
“您好?”
“有人给我留莫吉托吗?”甄巧直入主题。
“甄巧?”严笑一下子叫出了名字。因这个时间线上一些过往的变化,两人也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对,有莫吉托吗?”甄巧一字一顿,牙关不停颤抖。
“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又是那该死的还不知道。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多次时空穿梭的记忆混沌一片,给大脑造成沉重的负荷。
甄巧再也收不住情绪了。
她没绷住,直接冲听筒喊:“他死了!告诉我有莫吉托,快,告诉我!”
同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她的情绪并得不到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且沉默得很平淡。再开口时,严笑的语气万分诡异。
“‘他’是谁?”
“莫向晚,校庆那天你见过的。”甄巧确定她在装傻,十分确定,“那个外院的教授,你本来还想要联系方式的。”
“他……”严笑好像在琢磨什么,“真的已经死了?”
“是的,我亲眼看到他死了。”甄巧说话时呼吸一抽一抽,肺部剧烈疼痛。
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她无法想象,被爆炸和火焰活活折磨致死的莫向晚,死前会有多难受;说不定比死在第十七大道,还要难受上一百倍。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许久。
有那么一瞬间,甄巧甚至以为严笑把电话挂掉了,
“为什么没有任何新闻报道?”严笑这才问了一句。
甄巧处于极度激动的情绪之中,并未发现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因为他是被烧死的,在家里,烧得妈都不认识。”
她并不关心,严笑为什么关注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严笑倒一如既往的镇静,“那你现在过来吧。”
甄巧困惑:“有人给我留莫吉托吗?”
“有。”
这次,答案不一样了。
**
甄巧也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个酒吧了。
蓝紫交错的灯光扑朔迷离,舞池里扭动的人群疯狂嚎叫。现在已近凌晨一点,酒吧里的人相较于前几次却一点没减少。
穿过嬉笑怒骂的情侣们,穿过起哄欢呼的学生们,穿过妖娆美艳的舞者们,甄巧挤到了吧台角落。
严笑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自己,与周围其他忙碌的调酒师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依旧盘着一丝不苟的头发,衬衫扣到下巴,浑身上下透着冷漠疏离的气质。
那样的眼神很熟悉,但甄巧想不起来还在哪里见过。
“我来取莫吉托。”甄巧坐到她对面。
严笑点点头,便从柜台后取出了朗姆酒和苏打水。相较于一年前,她操控实验器材的手法感弱了不少,大概是在酒吧工作时间长了。
甄巧盯着那摇晃的调酒杯发呆。
“你为什么要在这儿工作?”
她知道面前人可能会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然后拒绝回答;可她还是想问。
然而,严笑竟回答了。
“因为干重复性、枯燥乏味的工作,最能激起灵感。”
“灵感?”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柯西视野理论推导中,我一直觉得有一个致命的盲点,可怎么都想不出来。”严笑头一次露出苦笑,“我就想,没准来当调酒师,哪天就能突然想出来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个说法。
不知怎的,甄巧看着她的侧脸,恍惚间竟觉得莫向晚还在这里,并与严笑的身影重合了。或许是因为对科学的热爱,纯粹而始终如一。
“那你快想出来了吗?”甄巧问。
严笑顿了顿,表情很古怪:“已经有人想出来了。”
“谁?”
严笑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甄巧想起了未曾出口的吊唁。那一次,她悄悄来到Le Temps,却没有找到严笑。
“对于你爸爸去世的消息,我很抱歉。”
“你至亲至爱的人不也死了?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吧。”严笑调好莫吉托,在杯口夹上两片薄荷叶。
甄巧低下头,看向映出黄色与绿色的冰块。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其实她一直抱着能再见到莫向晚的心态,走到这里的;自第一次时空穿梭后,她就从未觉得,莫向晚能真的死去。
严笑胳膊肘撑在吧台上,注意到了什么,俯身看向甄巧的手指。
“这戒指挺漂亮,他送你的?”
“是。”
“生前最后一件礼物?”
“嗯。”
甄巧又悄悄摸住那枚玫瑰金戒指。
严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出她的手机,那惹眼的iphone 14 pro Max在空中晃了晃。
“这也是我爸最后送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打算用它用到天荒地老了。”
甄巧被她逗笑了:“你这个更有难度吧,电子产品迭代这么快,十年之后还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