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了。
和傅丽娘相处的这段日子,她还是不太了解她,她是个什么事都喜欢往心里藏的人。
但她对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很好,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好。
在店里,她更是一把好手,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做起事来一个顶俩,着实让她轻松不少。
现在鸭血粉丝店已经在九龙镇做出了名气,甚至有人不惜舍近求远,从县里赶到九龙镇来吃一碗鸭血粉丝,喝上一碗漉梨浆。
还有果冻布丁,后来她又做出各种形状的,大受孩子们的欢迎,还有县里的贵妇小姐都跑过来买。
如今她手里已经积攒了一些银子,这两日正抽空去镇上各处转转,县里也去过,她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开一家小医馆。
正想着,她忽然遥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贼头贼脑的急步朝着街南边走去。
她愣了一下,这不是她奶吗?
也不知她跑到镇上来做什么。
她懒得管她。
前些日子,她听娘说,矿难发生时,王青海被巨石所压没了双腿,王青谷受了轻伤,王青麦的相公直接没了。
娘过去时瞧见爹跌折了腿,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劝爹离开那个家,爹本来有所动摇,但瞧着一家子死的死,残的残,他实在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她听这样的话已经听的麻木了,也懒得去管那些烂摊子,反正只要爹能好好活着就行。
傅丽娘见她发愣,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打手语道;“花儿,你是不是生嫂子气了?”
“哦,不是。”王落花摇摇头,“是刚刚瞧见了一个熟人,对了,如今开矿的那帮人全都跑了,大哥是不是又去山上打猎了?”
傅丽娘点了点头。
“那不如叫大哥也到店里来,他识字,就算不能管事,也能算个帐。”
傅丽娘惊喜的看着她,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真能行吗,不会给花儿你带来麻烦?”
“当然不会了,我已经和胖婶商量过了,店里正缺一个断文识字的做帐房先生呢,只是怕委屈了大哥。”
“不会,不会。”傅丽娘连连摇头,“谢谢你了,花儿,今晚我回去就同你大哥商量商量。”
“嗯。”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店里,胖婶,张长生夫妻二人都已经到了,贺兰月也过来了。
贺兰月并不能天天过来,毕竟贺兰谦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照顾他的人。
贺兰泓又是光棍一条,他自己还缺人照顾。
这几天,贺兰谦又受了暑热,贺兰月都留在府里照顾他,所以几日都未来。
她经常过去帮忙照料府里一应事务,一开始吩咐下人做事,她还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些年,她都被人吩咐做事的。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而且府里也没几个下人,很容易打理。
过来时,她脸上满是喜色,忍不住就在王落花和众人面前夸奖起来:“昨儿你舅舅回来说,天宝不仅字写得好,就连文章也做的极好,昨儿做了一篇什么《策论》,还得了温先生的夸奖呢。”
说到这里,连眼睛都在闪光,又加了一句道,“我听你舅舅说,温先生对学生极其严格,很少有学生能得到他的夸奖。”
胖婶笑道:“还是落花有眼光,会挑相公,一挑一个准。”
张长生笑道:“那日后天宝必定能中个举人。”
“什么举人。”陈梅菊笑道,“日后必定能中个状元,到时侯我们落花可就是状元娘子啰。”
傅丽娘不会说话,只是抿唇而笑。
王落花听了,心里自然也跟着高兴,但娘已经将李逢君夸的天花乱坠,她再夸未免太过了,而且这都哪儿跟哪儿呢,才上了几天学,离状元还差十万八千里。
她现在只求他能好好读书,不要惹事生非才好。
她笑道:“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娘也不怕叫大家听了笑话。”
“笑话什么。”贺兰月很有理道:“我女婿好,难道我还不能夸,对了,花儿,天宝已去了学馆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去瞧过他?”
“没有,天天这么忙,哪有空去瞧他。”
“这怎么能行,离得又不远,你至少给他送顿午饭,这样吧,中午你抽个空送过去。”
“好吧。”
到了中午,店里客人还是很多,王落花实在抽不开身,便对着贺兰月道:“娘,要不你帮我给天宝哥哥送饭吧。”
贺兰月坚持道:“不行,店里忙有我在,还有你胖婶和你大嫂他们,也不差你这一会功夫。”
她将手往襜衣上擦了擦,然后麻利的开始收拾起来,她亲自做了两份红烧肉,两份糖蒸茄,还炒了两分芹菜炒豆干,然后又拿了六个大肉包,三碗漉梨浆,六个果冻布丁。
正要焯鸭血粉丝,王落花笑着阻止道:“学馆离这里将近两刻钟的时间,等端过去还不全都坨了,就盛饭好了。”
“也是,本来也快放不下了。”
贺兰月收拾好,将两个食篮递给了王落花,又叮嘱道;“这一份是给天宝,另一份是给叶儿和小石头,他们两个小,吃一份也就够了,对了!你再问问天宝缺什么吃的用的,到时娘给他准备。”
“好好好,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娘亲生的。”
“你这傻丫头。”贺兰月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鼻梁,“娘对天宝好,不就是对你好吗。”
“是是是,娘说什么都对。”
当王落花拿过两个沉甸甸的食篮,贺兰月这才感觉自己实在做多了,忙问道:“这怎么拿得动,要不娘和你一起去吧!”
王落花笑道:“不过就这点东西,有什么拿不动的,以前那么重的柴都背的动。”
贺兰月探出头望外瞧了瞧,见店里人实在多,也就算了,只交待道:“那你路上注意着点,别泼了撒了。”
“诶!”
纵使王落花力气大,拎着两个沉甸甸的食篮赶过去时,也赶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她顺道先去送了饭给王落叶和小石头,两个孩子见有好吃的,兴奋的跟什么似的。
王落花又叫他们两个将虫虫叫过来,三个人一起分享着吃。
这边送完,她再去送给李逢君,她不是学馆的学生,也不好直接进去,见有学生出入,她正要请个人进去叫李逢君,忽然有人疑惑的唤了她一声:“大壮……哦……王姑娘。”
王落花回头一看,原来是温秦。
她微笑道:“原来是温公子,正好,麻烦温公子帮我将李逢君叫出来。”
温秦见到她俏丽的笑容,脸上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烫,他点头“嗯”了一声,正要走,王落花忽然又叫住了他:“温公子,请留步。”
他疑惑的看着她:“不知王姑娘还有何事?”
王落花朝着他走近了一些,微笑着问道;“这些天我天宝哥哥在学馆还好么?”
她主要怕他闹出什么事。
她若要问李逢君,他肯定不会老实交待。
“逢君兄很好,如今就和我住在同一个斋舍。”
李逢君初来时,同窗因为忌惮他的恶名,不耻他往日的行径,都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连话都不愿也不敢和他多说一句。
分斋舍时,也没人愿意和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唯有他说了一句:“逢君兄并非传闻中说的那样,他为人很仗义,也守信。”
其实他也不大了解李逢君,但铁匠铺走水那日,他扒了他的披风救人,可见他是个敢于舍已救人的人。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李逢君分到了他所住的斋舍。
谁知,他来到了之后不消三五日,倒混得比他人缘好多了,很快身边就围了一堆好友。
当然,他的那些好友在某些同窗的眼里,都不是什么好学生。
和李逢君玩的来与他称兄道弟,也没个规矩。
为此,有人嘲讽他们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