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古壶毫不犹豫地也大声回答道。
“如果查出有偷逃国税等有违王法国律之举,该当如何?”乌天权步步紧逼。
这是他昨天与一帮豪门老臣们商议出来的对策,古壶的商社和钱庄那么多,就不相信查不出问题。
只要查出了问题,就可以给古壶引申出多条罪名,就算不能置其于死地,至少可以让他不敢再提对其他豪门大户的清查之事。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又出乎乌天权意料之外。
“乌大人。”古壶朝乌天权拱手道:“如果查出有违王法国律之举,古某甘愿接受国法的任何处罚,如果查不出呢?”
“查不出就说明你的商社和钱庄是正当合法经营,不受处罚。”乌天权说,他不相信那么大那么多的商社和钱庄就没有一点儿污点。
“哈哈哈——”古壶大笑,“乌大人年龄比我大很多这不假,可你也不能因此就把我当三岁小儿玩吧,我好赖也是四品朝廷命官。”
“依你如何?”乌天权问。
古壶:“如果查出违法我受罚,如果查不出,则你等不再反对放客清地查税之策,且第个从你乌氏查起,如何?”古壶反将乌天权一军。
乌天权一怔,朝上的拱手道:“国之大策,岂能如同儿戏,以赌定之,是否采纳你等之策,自有皇上定夺。”
古壶大声说:“好一个精明的乌大人,我依你,先查我民鑫商社和民鑫钱庄在宁都的十五家分社和钱庄,但我有个条件,由户部派吏员清查,乌大人要现场督查。”
“我和商社掌柜现场接受质询,皇上和其余臣官可旁观旁听,立刻,马上,请皇上即刻派人传商社掌柜和账房带账前来,就在这个大殿上查,如何?”
一听这话,乌天权愣了,这小子不是疯了吧?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直直地看着古壶,好像才认识此人似的。
“乌大人,查吗?”古壶靠近一步,也直直地盯着乌天权问。
“查!”乌天权反应过来,大声说,“皇上,老臣请求如古壶所言,立即查,要是查出违法之举,严惩不贷!”
“哈哈哈——”皇上大笑,“好,就依二位爱卿,李总管,传朕口谕,立即传民鑫商社和民鑫钱庄在宁都的十五家分社掌柜和账房带账前来,命户部吏员带这十五家分社的税赋资料前来,由司空乌天权当场督查。”
“遵旨!”总管应着快步去了。
“诸位爱卿,这事需要等一些时间,诸位不必肃立,可随意而坐,就在这大殿里等着。”朕也需要歇息,一会儿再来。
皇上说着起身离开,大殿里,众臣官分散开来,在四周的椅子上随意就座。
古壶也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他周围立即围来蒋正义等十多位同僚,他们全都静静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们对面,以乌天权为首的老臣也围成一团,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
还有一些哪一派都不站的“中立派”臣官也自成一团,小声议论着,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古大人!”蒋正义朝古壶拱拱手道:“这事怎么闹成这样了,原本是要查豪门,怎么第一个就查你了呢?”
古壶笑了:“蒋大人认为我还算不上豪门?”
蒋正义和周围的人全都愣了,过了好一会儿,蒋正义才反应过来道:“在朝野人士和大宁百姓看来,若以财富论,民鑫商社和民鑫钱庄钱财如山,古大人还真算得上豪门了。”
古壶:“这不得了吗?正人先正己,要查,先从我查起,为人不做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
众人明白过来,纷纷向古壶拱手致敬。
蒋正义也说:“古大人,像你这样的官,亘古未有,大宁独一无二!古大人一片赤诚,令人钦佩,可是,你为什么要乌天权亲自督查呢,你不怕他使坏吗?”
古壶笑了:“别忘了,他督查,我在现场接受质询,其实我也在督查他,他能当我面使得了坏?”
此话一出,众人又明白的更进了一层,纷纷朝古壶竖大拇指以示赞赏。
“保守派”和“改革派”两人派臣官,各坐一侧,议论着,相互观察着,等待着。
大约一个时辰后,只听殿外传来甲士整齐的步伐声,众人一看,两队甲士抬着十五张长条桌整齐地走进来,后面三十个掌柜和账房先生抬着三十个木箱,在两侧甲士的护卫下也进入大殿。
抬桌的甲士把十五张桌子放成一列,出去了,三十个账房和掌柜把三十个木箱放在桌上,打开箱盖,肃立两旁。
接着,又随着一阵算盘的响声,三十个身着官服的户部吏员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抱着一摞账册,也列队进入大殿。
又有一队太监进入,在桌子旁摆上椅子,在桌子上摆上文房四宝。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长呼,皇上进殿稳坐龙椅,臣官们赶紧列队,殿上所有人肃立看着皇上。
皇上看着那满满三十箱账册,眉头轻轻皱了皱,随即便会展开来,手向那些三十箱账册一指,微笑着看看乌天权又看看古壶说:“二位,开始吧!”
“遵旨!”二人回答了皇上,走到那一长列桌旁。
乌天权看着满满三十箱账册,眉头紧锁,这个贱奴,仅宁都一城就如此多账册,不知赚了多少座金山,他突然感到一道巨大无形的压力,压得他胸口闷。
古壶能掌握的财富,可能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乌氏一族,有钱好办事,钱多势力大,这一局,如果真查不出古壶的问题,自己可能会输得很惨。
而他敢于拿出来当众查并让我督查,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精明的怪杰应该不敢如此干的,但愿鸡蛋里挑骨头也要给他挑出一些毛病来。
自己原来虽然当过掌管户部的度支尚书,可只管收支大事决策,对税率税法及营商买卖利润这些实务,自己也是知之甚少,只能靠这一帮户部吏员了。
要是自己还在度支尚书之位上,这些吏员不敢不听自己的,白的也能让他们说成黑的。可自己这几年只是一无实权的虚职,这群大多为寒士出身的户部吏员哪能会听自己的?
何况是在这大殿之上,在皇上和众臣官的眼皮底下,还有古壶在一旁盯着,就算有吏员有心帮自己,也不敢啊!
如此一想,再看看桌上这一长串账册,这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得完的,乌天权感觉后背凉意顿起,他此时才感觉,自己可能上了古壶的当了。
“乌大人,你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刻吗?下令查呀!”古壶看着乌天权,严肃地说。
其实,古壶心里在冷笑,他之所以敢如此做,是因为从民鑫商社民鑫钱庄成立那一天起,他就告诉顾三,隐瞒偷漏国税得利不过是芝麻。
靠着商社和钱庄两种前无古人的营商方式正当经营得利那是西瓜,绝不能干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
他要求顾三要严格按照朝廷律法经营,绝不能弄虚作假,该缴的国税半文也不能少。顾三是个忠诚而精明之人,所做的一切,都经得起官府的任何严查,古壶相信这一点。
之所以让乌天权来亲自当众督察,一来让他不能暗中做手脚使坏,二来是以此将乌天权拴在这里。
看这三十箱账册,一直查到明天都不见得查得完,而这样,更是为侯戈他们到乌天权府上盗取他的把柄提供了良机。
老乌贼,今天你查我,过两天,看你怎样被查?古壶看着乌天权,心中暗说。
“所有户部吏员听命。”乌天权强作镇定,大声说,“本司空奉旨,督察你等清查你们面前民鑫商社和民鑫钱庄之账册,与你们手上已缴税账和该缴税之账一一核对,看有无偷逃国税之嫌,据实禀报,若有隐瞒,从重治罪!现在开始吧。”
“遵命!”三十个吏员齐声答道,随后便坐下开始核查,大殿里立刻响起一起“窸窻窣窣”的翻纸声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其他臣官没有皇上圣令,不敢上前围观,也不敢离开,只能肃立两侧远观议论。
皇上在上面看了一阵,可能觉得这事一时半会儿完不成,于是下令其他关人员可以离开,朝议之事,明日继续进行,皇上派李总管现场监督,查出了结果立即禀报。
皇上口谕完,在小太监的服侍下离开了,其他臣官也向乌天权和古壶拱拱手,纷纷离殿而去。
李总管吩咐小太监搬来一张桌子三把椅子,泡上茶,微笑着看看乌天权又看看古壶说:”二位大人,请这边坐着喝着茶,慢慢等吧。”
乌天权看看李总管又看看古壶,不置可否。
古壶却连连摆手,大声说:“不可!不可!皇上令乌在人亲自现在督查,乌大人岂能坐在一旁当看别人的闲事?要是那样,既有违圣旨,又违大人你的初衷,不可不可!”古壶说得很坚决。
“那依你说,老夫该当如何督查?”乌天权冷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