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畅谈墨家

古壶随将军重返院子,一圈翠竹围着的石桌上,早已茶点齐备。

将军招呼古壶和侯戈坐,侯戈看了看古壶,犹犹豫豫地说:“将军,我——我能不能和田副将另找地方聊聊?”

将军一笑:“也好,你们去切磋武艺,我与古大夫切磋切磋文艺。”

“谢将军!”侯戈轻松地笑了,拱手谢过,和田副将一起走开了。

古壶却不自禁地笑了,还“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将军才使用的“文艺”一词让他忍俊不禁。

“这——有何可笑?”将军不解地看着古壶问。

古壶一怔,明白过来,慌忙又拱手又摆手:“将军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笑将军说错了什么,而是‘文艺’一词让我一时忍不住失笑,在我们那边,文艺一词——”

“你们那边——?”将军更加不解,打断古壶,满脸疑惑地看着古壶。

古壶再次愣了,怎么会如此大意?将军要一直追问,你们是指哪们?那边又是哪边?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由得拍了自己脸一下,这一拍还真拍出了灵感,他解释道:“我们那边,是指我老家,在我十多岁随父亲住县城之前,我一直住在老家乡下。”

“老家有一个穷酸士子,经常与人咬文嚼字地抬扛,常常与人争执得面红耳赤,引得人嘲笑。他说仓颉造字,每个字都有特别的意思。”

“有人问他放屁的‘屁’为为什么要如此造,他说‘尸’代表肛门,其下的‘比’代表放屁时的声音。”

“又有人问既然是声音,为什么不用一个‘匕首’之‘匕”,而要用两个‘匕’”

“他说放屁有益于身体,这是好事,好事成双,所以放屁一般要放‘匕——匕’两声,所以要用两个‘匕’。他说咬文嚼字是一门学问,他把咬文嚼字叫‘文艺’。”

“刚才将军一说文艺词,我想起这士子,想起他对屁字的解释,故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孤陋寡闻,不知是否真有文艺一说,出自何处,请将军赐教。”

古壶现编完这番谎话,自觉还算圆满,不由得端起茶杯遮住脸上的紧张,喝茶的同时,观察着将军的神色。

“哈哈哈——”将军大笑,“这位士子,有意思,他对屁字的解释听起来也不无道理,把咬文嚼字称为‘文艺’,也勉强说得过去。‘文艺’一词虽说用者不多,却自有出处。”

“最早出自《大戴礼记·文王官人》:‘有隐於知理者,有隐於文艺者。’,我刚才随口一说,却是相对于‘武艺’而言,并非那么贴切。”

古壶总算放心地把口中的茶水吞了下去,却在心中给了自己一耳光,告诫自己道:当心!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原来如此,古壶受教,谢谢将军。”

“对墨子,不知古大夫了解多少?”将军总算放过“文艺”一词,言归正传看着古壶问。

古壶于是把自己所知少得可怜的那点儿关于墨子的知识娓娓道来,他边说边想,字斟句酌,重点谈了自己对“兼爱”和“非攻”的理解。

边说边观察着将军的神色,将军始终是凝神静听的模样。

“啪!”,古壶刚说完,将军兴奋地一击掌,说:“真没想到古大夫竟学得墨家学派之精髓,难得难得。”

古壶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在将军这样的文武大家面前班门弄斧卖弄别人的观点,却获如此赞许,真让他由衷地羞愧。

“古大夫对墨家‘尚贤、尚同’之论有何解?”将军期待的目光看着古壶。

古壶心中一沉,自己对墨家思想的理解,已经绞尽脑汁一股脑儿淘完了,将军却还在面试官似地步步逼问,自己对“尚贤”、“尚同”之说只是一知半解,哪里敢在将军面前卖弄。

要是胡说一通,定会遭将军耻笑,要对这两点讲一番大道理,他又真讲不出来。他已隐隐觉得,今日将军对自己,真是在面试,可能在试探自己有无当官的学识与能力,可这——

古壶内心紧张,却控制住不让自己不露于形色,他真诚而谦恭地说:“我不甚了了,请将军赐教。”

将军淡淡地一笑,看着古壶好半天不说话,古壶被看得很是不安,他忐忑地说:“将——”

将军轻轻摆摆手,把目光投向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树梢,把黑子的身世及墨家理论娓娓道来。

古壶看着将军的神色,好像将军不是在向人讲述,而是像个虔诚的弟子般,在对着空中无形的墨子偶像回答问题,将军的虔诚与认真的神态让古壶油然而生敬意。

突然,将军止住了滔滔的讲述,默默地看着古壶。

古壶愕然,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尚贤就是——”将军突然大声说,“尚贤就是崇尚贤能,让贤能之人担当大任,而不论其出生贵贱,古大夫就是一个贤能之人。”

古壶心中一颤,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这话是从他最崇拜的这位风流名士将军口中说出,而且是当面直说,这让他惊喜。

“将军——将军真如此看古壶?”他尽量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表情平淡地问。

“是的。”将军肯定地说,“我决定了,正式向朝廷推举你为县令,三日后你就跟我一起去宁都,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可否?”

“当然,将军所问,古壶知无不言。”古壶答道。

将军:“其一,你脱离奴籍不久,我就建议你可仕途,你当初很犹豫,现在却作何想?你如何看待为官这事。”

“这——”古壶喝口茶,想了想说:“不瞒将军,最初我对入仕犹豫,一是缘于先父之死让我心有余悸,二是不舍离开家中亲人。”

“现在我家中已基本安顿好,自我感觉自己是——”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想到偷听到了,直到此时还弄不明白的道长称自己是什么才,要是问将军,那无异于不打自招承认当时偷听了将军的谈话,此时话说到这里时,他突然冒出个主意,故意停住了。

果然,将军好奇地问:“你感觉自己是什么?”

“是益——才?”古壶看着将军,犹豫地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试探,边说边观察将军的脸色。

“逸才!”将军一击掌,兴奋地大声说,“你也知道你自己是逸才?”将军像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兴奋地搓着手。

古壶还是懵懵懂懂地,不知自己有没有猜对,他进一步解释说:“我说的益才,是有益的益,不是有‘庸才’、‘蠢才’、‘干才’、‘奇才’、‘坏才’等等之说吧,我觉得自己有一些才能,但我这些才能只会用在做对百姓有益这事,我不会干坏事,故为有益之益,‘益才’”

“不!”将军突然大声打断古壶的话,“不是有益之益,是逃逸之逸,你是一个‘逸才’,这是玄之道长对你的评价,玄之道长是我的朋友,是不是你也认识他?”

“逃逸之‘逸’?”古壶听这话,心中大惊,难道玄之道长已经看出我是从另一个世界逃逸到这个世界来的人才?

这老道,有如此厉害?他还是将军的朋友,将军也知道了,难怪要如此一次又一次地考验我,要真是这样,接下来将军亲自问这事,该怎么回答?

古壶一时间,脑海里一下像装了无数的东西,另一下又变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古大夫,你——你怎么了?我在问你是不是认识玄之道长,你怎么不回答。”将军挥手在古壶面前晃了晃,有些不安地问。

“噢——”古壶回过神来,看着将军,他还想再试探一下,“将军,我认识玄之道长,他曾救我一命,是我的恩人,他为何说我是逸才?你有什么根据吗?”

“是这样的。”将军于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能古壶的关注和考验,理由是古壶的表现太神奇,他认为古壶是个奇异的人才,不发挥才干太可惜。

将军还说了那次与玄之道长的论道论才,并解释了道长所说“逸才”的含义。

听完将军的解释,古壶才知道,玄之道长所谓“逸才”,是指幽灵般在上中下三等人才之间或之外飘逸之人,这种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才而终生默默无闻,或成为大奸大雄,或疯癫自残。

显然,玄之道长并没发现自己这个“逸才”是从另一个世界“逃逸”而来的人才。想到此处,古壶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道长怎么可能发现真相呢?

听完将军的解释,古壶接着说自己现在志向较以前也有所变,他认为,丈夫生于世间,碌碌无为苟活于世,终不如干番事业留名于史。

“古壶虽然曾经身为贱奴,所幸天不负我,赐我几分才智,不用岂不有负于天?”

“至于为官一事,古壶认为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就这么简单。”他不想在将军面前高谈为官之道,脑中灵光一闪,嘴里便滑出这两句打油诗来。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将军一愣,继而不解地问:“红薯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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