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和侯戈带着食盒在一间单人牢房里见到了范义伟,古壶首先看到的,是范义伟背向席地打坐的背影。
“范兄!”古壶轻轻叫了声。
范义伟闻声回过头来,一见是古壶,起身走到铁栅门前,对着古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人,我——我辜负了你,你砍了我这颗狗头吧。”
“范兄!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古壶让牢卒打开门,赶紧进去把范义伟扶起来。
想到数月前在刺史府衙与范义伟畅论时事指点江山,没想到此时却在这牢里相见,古壶感慨唏嘘,心头一动,眼眶湿润起来。
“范兄,饿了吧,先吃饭。”古壶让侯戈把饭菜摆上。
范义伟苦苦一笑:“这两日县令大人倒是没亏待我,但这好菜好饭可不能浪费了,不饿也要吃。”
范义伟说着埋头大口大口吃起来,不看古壶,也不说话,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以了咀嚼上。
古壶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范义伟,他在犹豫,要是范义伟真摊上这杀人偿命之罪,要不要救他?
不救吧,失去这忠实能干的人才太可惜,救吧,又有违国法,不只有州县官员和百姓无数双眼睛盯着,还有朝在乌天权何立群等那帮老贼的眼睛盯着,他们定会借此大作文章,这真是进退两难啊!
还是先听听范义伟说说事情真相吧,古壶相信范义伟不会对他隐瞒什么。
范义伟吃完饭,把嘴一抹,朝古壶拱手道:“大人问什么?说吧,我把心窝子里的话全掏出来给你。”
古壶:“首先,我想知道你答应我的组建民团的事怎么样了?”古壶先问这个问题而不是先问人命案的真相,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他是想让范义伟知道他们之前谋划过的大事业,让他对未来还抱有信心,之后再把该说的,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出来,而不是看到自己打死人了就凭一时义气,放弃自己救自己的机会。
果然,范义伟一听这话,眼里闪出亮光:“回大人,我在富源里一安顿下来,就以里正的名义,用大人安排给我的资金组织民团,目前,一万多人口的富源里共有团丁八百人,个个都是精壮。”
“我按军中的那套规矩任命了伍长、什长、伍十长、和百夫长,除了里内里外巡防盗贼,还解决邻里纠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团丁们都明白这是为自己的家园为自己的亲人做事,都不偷懒,练武有劲,比武更有劲。”
“除了在富源里,我还与周围的五六个里的里正合议,在他们那里也建立了民团。现在那几个里加上富源里的,共有两千多团丁。”
“我时不时去那几个里帮着训练,照此下去,不出两年时间,仅这桃川县就能训练出近万团丁,要是再有充足的兵器和马匹,这些团丁在需要的时候真能当军队使用。只是我这——”
范义伟说到这里时,脸色突然暗淡下来,如同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上突然被泼上了一盆水。
“范兄。”古壶伸手压在范义伟的双肩上,“你一定要把这桩人命案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包括所有你觉得奇怪之处和你的怀疑,你的疑问,只要有一丝一毫搭救你的机会,我都会全力争取,明白吗?”
“明白!”范义伟点头。
接下来,范义伟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日中午,范义伟正在家里教小儿范青识字时,村里的胡三跌跌撞撞的跑到他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里正,不好了,牛鲜花上在她家楼上上吊了,你快去看看吧。”
范义伟一听,丢下手上的书就往王跛子家跑。
进王跛子家时,屋内不见王跛子,楼下没人,胡三指指楼上。
范义伟急急地爬上牛鲜花家楼上,一看,果然屋梁上吊着个绳套,牛鲜花衣着不整地躺在床上,看样子像死了。
范义伟过去俯身伸出手指拭牛鲜花的鼻息看是死是活。
牛鲜花突然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他一个不防,被牛鲜花翻身压在床上,“里正哥哥,你想死我了。”
牛鲜花在他身上扭动着,脱他的衣服,也脱自己的衣服。
范义伟明白过来之后,骂着“不得无礼。”要推开牛鲜花,可牛鲜花像狗皮膏药一般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虽然身强力壮,一时间竟也不得脱身。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吼叫:“捉奸啊,打死这对奸夫淫妇。”王跛子提着菜刀,带着三个手握棍棒的人冲上楼来。
“好啊,你个范义伟范里正,到我屋里来糟蹋我的女人,你就是这样当里正的?打死他们,两个一起给我打死!”王跛子怒吼着挥着菜刀就砍范义伟,另三人也棍棒交加袭来。
范义伟用尽全力挣脱水蛇般缠在自己身上的牛鲜花,边躲着袭击边对王跛子喊:“不是这样,我没有糟蹋你的女人,胡三告诉我她上吊了,我是来救她性命的。”
“救她性命?”王跛子一手扬着菜刀,一手指着范义伟吼。
“上吊?我女人不是好好活着吗?你睁眼说瞎话,就算救人,有你那么光身子在床上抱着救你吗?你当我是傻瓜啊,我要杀了你!”
王跛子胳膊转得像车轮,菜刀闪着寒光朝范义伟砍来。
范义伟闪身躲了几下,其他三人的棍棒也朝他打来,以他的武功,他完全可以几招就把他们几个打趴下。可他不能,事情没说清楚,他不能伤着人。
王跛子越砍越凶,范义伟寻个空档,左手挡住王跛子挥刀砍来的右胳膊,右掌往他左肩上推了一掌,想把王跛子推广开再作解释。
王跛子“啊啊”地叫了两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越来越软,眼看就不动了,那三人吓得停止了攻击范义伟,直直地盯着王跛子。
范义伟愣了愣,他知道王跛子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是个不要脸不要命的人,他怀疑王跛子这是在讹他。
可看着王跛子越来越不行,他还是上前扶起王跛子叫道:“王跛子,你,轻轻一掌你都受不了吗,你可不能死,你和我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