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随着王妃及其侍女朝康王爷的书房走去,有之前黄安所述,他已经猜到了康王爷请他去做什么。
“呃——”还未进书房,古壶果然就听到从书房里传出一声响亮的打嗝声,就像是有人用手指在一面小鼓上弹了个响脆的“嘣”。
随王妃进入屋内,古壶看着康王爷正在婢女伺候下喝什么东西。
“兰亭奴古壶拜见王爷!”古壶朗声说道,施礼拜见,进门前他已经想好了,反正现在他们父女俩都有求于我,见到王爷,既要有礼有仪,也要不卑不亢,不能让王爷小看了。
康王爷放下手中的碗,仔细地打量着古壶,此人身材较高,浓眉大眼,也算相貌周正。虽然身为奴,却不是苍头短衣,而是长衣飘飘一身大夫打扮。
看上去颇有几分书生士子气质,而眉宇神情间却不完全是某些书生的呆气,浑身洋溢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之气,确实非同一般。
此人虽然身份为景王爷的奴,却也景王爷府中那些奇人怪人又另有一番不同,有什么不同,也一时人说不清道不明。
“呃——”康王爷突然又打了一个嗝,他忙接过婢女递过的锦帕拭了拭嘴,手往一旁的椅子一指说:“古大夫请坐。”
“谢王爷!”古壶拱拱手,坐到了旁边椅子上。对于康王爷给他的“古大夫”这个称呼,他还是非常满意的,看来这位康王爷不像其兄景王爷那般傲慢苛刻。
能教育出霞郡主那般善良的女儿来的父亲,想必也不会坏到哪儿去,古壶对这位王爷初次印象还算不错,不由得多打量了康王爷两眼。
康王爷:“古大夫,本王已听说,你为郡主治疗脚伤已见成效,确实有些真本领。本王请你来,是想请你看看本王这打嗝的毛病,刚才你也听见看见了。”
“两个多月前,本王举了一石锁之后,便无端得这怪病,每天总要打上几百个嗝,弄得本王都无法出门见人了,其他好多大夫都为本王看了,可都无效,听闻古大夫是神医,可否为本王诊一诊?”
一听“神医”二字,古壶忙又摆手又拱手道:“不敢不敢,所谓神医纯属讹传,小人就是一个懂点医术的奴,哪里担得起神医二字,既然王爷有命,小人愿试一试为王爷诊诊看。”
“那就——呃——”王爷话还没说完,又猛地打了一个嗝,“那就烦请古大夫为本王看一看。”
“遵命!”古壶应着,从医箱里取出听诊器为王爷听诊,听得出来,王爷的心脏和肺功能都很好,其他部位也没多大问题。
听着听着,王爷又大声地打了一个嗝,古壶倾听并嗅了打这嗝时呼出气体的气味,再结合听诊,他心中已有了谱。
古壶收起听诊器时,一旁的王妃问:“古大夫,你看——?”王爷询问的目光也粘在他脸上。
古壶凝思一会儿说:“王爷王妃放心,要治这疾也不难,所需的药也不难找,只是需要一样药引,却有一些为难?”
“是何药引,有何为难?”王爷王妃几乎同时问。
古壶:“这药引的材料并不难找,难就难在几点。其一,这药引不是加在药里面的,且暂时不能告诉王爷这药引是什么,不知王爷是否允准。”
“第二,需要王爷绝对相信小人,允许小人用这药引,用这药引的目的是为了治这疾,待这药引用在王爷身上之后,王爷自然知道这药引是什么了,为什么要如此用了。”
“王爷答应了这两条,小人才敢用这药引为王爷治病,否则,恕小人无能。”
康王爷和王妃疑惑地相视思虑片刻,王爷再次把古壶打量一番,点头:“虽然你这药引的用法本王从未听说过,可本王还是相信你,也不再多问,你就用吧。”
“遵命!”古壶拱手答应道,接着他开了个方子他这方子的字也是用的漂亮流畅的王体行书,他要让王爷多了解他一些。
果然,当他把方子交给王妃时,王爷接过去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罢便看着古壶说:“古大夫的方子与其他大夫的大同小异。”
“只是这字,比那些大夫还漂亮一些,听说你与王羲之同时写出《兰亭集序》,本王很好奇,真有这回事吗?”
古壶淡淡地回道:“确有此事,不过碰巧而已,也没什么奇的。这药一日三次不能断,王爷要无其他吩咐,小人暂且告退,药引备好后,小人自会再来伺候王爷。”
“嗯——”王爷点点头。
古壶施礼告辞,回到府内专门为他准备的客房。
不到一个时辰,黄安来到古壶房间:“古大夫,府内上上下下都在说你要用一样神秘的,不可告人的药引为治王爷打嗝的病,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告诉我?”
“不可告人?”古壶瞪着黄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的药引不可告人?我要害王爷。”
黄安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说你那药引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古壶笑笑,直直地看着黄安,看得黄安浑身不自在起来:“你——你为什么如此看我?”
古壶:“因为你就是我的药引的一部分,我在审查你合格不合格?”
“我——是药引!?”黄安惊得跳起来,“你——你不会要把我杀了炖给王爷做药引吧?”
“也差不多,把你的耳朵伸过来。”古壶神秘地笑着说,黄安迟疑地侧头伸过耳来,古壶便如此如此对他说了一番。
“这——这——这能行吗?这真是千古奇闻,我可从没听说过。”黄安听罢大惊道。
“嘘——”古壶示意黄安小声:“奇病自然要用奇方,你要听我的,这次治好了王爷的这怪病,你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还可以找别人,你只要把我刚才对你说的守口如瓶就行,可你就无功了。”
黄安犹豫了一下,牙一咬说:“我知道你鬼主意多,我还知道你我是兄弟,你不会害我,我——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古壶照例每天为霞郡主换一次包扎的药,每天三次为霞郡主按摩。王爷那儿,他只是每天过去看望问候,没有换药方,也没有其他治疗举措。
几天过去,霞郡主的伤情已明显好转,她也渐渐习惯了古壶的按摩,不再害羞脸红。虽然仍然侧着头不看古壶,可古壶从她脸上看出她是在享受他的按摩。
这天,霞郡主问他:“你为我父王治病治得怎样了?怎么几天都没动静,听说他的嗝还是在打,也没好转,你什么奇怪的药引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古壶微微一笑:“天机岂能泄露?郡主放心,快有效果了。”
“我——我相信你!”霞郡主看着他说。
“郡主为什么相信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奴。”古壶勇敢地接着郡主罩向他的目光,他发现,这些日子,郡主对他的称呼既没用“兰亭奴”,也少用“古大夫”,而是直接用“你”。
霞郡主脸一红,收回目光侧过头去,好一阵才缓缓地说:“因为奴也是人,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怪人。”
“我记住郡主的话了。”古壶说。
让他内心感动的是“奴也是人”这四个字,高高在上的郡主能有这样的认识,这让他对她的喜爱又增加了一分。
又过了两日的夜晚,一弯月牙像船儿在云中漂荡,夜色朦胧,不热不冷。
是个好天!
叫来黄安如此如此一番吩咐,把手压在黄安肩膀上说:“黄兄,成败在此一举,拜托了。”他感受到黄安浑身在发抖。
黄安突然镇定地说:“兄弟放心,宝贵险中求,我明白这个道理,你我兄弟一心,定然能办好此事。”
黄安郑重地朝古壶点点头,去了。
黄安离开后,古壶又在屋里呆了一会儿,才出屋,边走边赏着月色,来到了康王爷宅前,请求见王爷。
门前的侍卫进去通报,很快出来说王爷有请。
古壶进去见到王爷王妃施了礼,王爷刚要对他说什么,突然手一挡嘴,又“呃”地打了响亮的一个嗝,尴尬地看着古壶。
古壶想笑,忙抹了一把脸,把差点跑上脸的笑意赶回去,恭敬地行了一礼说:“小人参见王爷王妃。”
王爷身旁的王妃脸色阴沉地看着说:“参见参见,你倒是每天都来参见了,可现在——”
“古大夫,你也看见了,王爷服了你这几天的药,嗝也没少打一个。看来你那神医的名号真是讹传,你也不过是一个庸——”
康王爷手一挥,制止了王妃继续往下说。
王爷平静地看着古壶:“古大夫此时前来是——”
古壶:“王爷,打嗝这疾不仅有身体器质的原因,也有心神的原因,好心情有助于减少打嗝。今夜月色宜人,小人斗胆请王爷一起到花园里走走,小人给王爷讲些笑话,舒缓舒缓心情如何?”
“这就是你的药引?”王爷微笑着看着他问。
古壶也微笑着,不置是否地看着王爷。
康王爷想了想说:“好吧,听说你也是个清谈高手,今日本王就随你走走,听听你的高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