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堂审

张义讲完,堂上堂下陷入寂静,人们不知是不相信这种事是真的,还是已经被这样的事惊呆了,全都不做声,可无数双眼睛都看着马贵英,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马贵英!”林县令一声断喝打破寂静,“刚才原告所述,是否属实?”

“不属实!”马贵英大声说,“那贞操锁,我是让她戴过一阵,但没有让她常年戴着,大人要不信,让她现在就脱下裤子让大伙看看。”

“嗡——”一声,旁观听审者一下议论开来。

玉花脸涨得通红,看看县令大人,又把目光投向古壶。

古壶朝她点点头,握紧拳手举于胸前鼓励她。

“大人!”玉花大声说,“刚才这位张义兄弟讲的全是真的,我从十六岁到现在三十二岁,贞操锁戴了十六年,不分白天黑夜都戴着,大小便都要主人同意,十六年啊,我活得猪狗不如,猪狗都可以找配对的,我却不能!”

玉花说着已经哭成个泪人儿,刘顺也掩面哭泣。

“看看,大人们看看,大伙都看看。”玉花说着把衣服下摆系在腰间,一下褪下了自己的裤子,腰腿之间那件如同内裤似的铜制贞操锁赫然在目。

堂上堂下再次寂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奇怪”的内裤上。

“这就是我这婢女从十六岁到三十二岁十六年过的日子,大伙看看,大伙看看,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玉花已抛开羞涩和顾忌,哭诉着在堂上走了一圈,又走到门口让庭院中的人们看。

她每走一步,这铜“内裤”前的锁就晃动着发出两声金属的撞击声,在全场的寂静中,这不断的撞击声如同一声声的控诉。

“打死她,打死这个马贵英!”突然有人大声吼道,怒吼声如惊雷打破堂内外的寂静。

“马贵英不是人,畜生不如,打死他!”

“把这铜裤子给马贵英穿上,让她穿到死!”

……

人们怒声如潮,高举的胳膊拳头如林,怒吼声响彻县衙,几乎要把屋檐的瓦片都要掀下来。

古壶看着人们的怒潮,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黎民百姓的声音,这就是既可载舟亦可覆舟的“洪水”,这“洪水”一旦发起来,力量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啪啪啪——”林县令猛敲了三下醒木,人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林县令亲自走下堂来,朝玉花拱拱手说:“玉花你穿好衣服,本县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谢谢大人为奴婢做主!”玉花施礼致谢,很快穿好衣服,站回到刘顺身边。

林县令回到法桌后坐定,指着马贵英说:“马贵英,你刚才说贞操锁的事不属实,现在事实就在眼前,你有何说法。”

“哼!”马贵英冷冷一哼,“刘顺是我家生的奴,玉花是我买来的婢女,管教他们,是我刘田庄的私事,我没偷没抢没少交皇粮国税。”

“官府不管农商大事,不抓强盗小偷,却来管我家婢女的隐私小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请问大人,我给自己婢女穿戴贞操锁,犯了哪一条哪一款王法?”

“大胆马贵英!”林县令猛拍了一下醒木,大声呵斥道:“你如何知道本县没有管农商大事,没有抓强盗小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县受皇命治理一方,自然有权管理这方土地上的大事小情,何来管得宽之说?”

“不错,没有哪条王法是专门管给婢女带贞操锁的,那是因为连皇上,连朝廷制订王法之人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像你这样毫无人性摧残婢女之人。”

“奴仆婢女是你私家的这没错,可是,奴仆婢女也是天子皇上的子民,他们也是人,随意打杀奴婢是不为王法所允许的。”

“你不讲人道不讲人性地把他们逼上绝路,你不但已经犯了王法,还犯了众怒,本县就有权治你,我饶得过你,百姓也饶不过你。”

“我知道你娘家有些权势,这一次,本县就算丢了这官,丢了这命,也要好好治一治你!”

“好,县令大人英明!”古壶带头叫好,林县令这一番有理有据,慷慨激昂的话让古壶钦佩,这是刚正不阿的官,他由衷地为林县令叫好。

“好,大人英明,大人惩罚马贵英。”

“大人还玉花一个公道!”

……

围观百姓再次高声称赞和请求。

“安静,所有人等,听本县宣判。”林县令压压胳膊,大声说。

人们立即安静下来,古壶也静静地看着林县令,听林县令大声宣判。

“其一,马贵英无端摧残婢女,锢婢不准嫁,有悖人性,该受惩罚,判马贵英坐牢半年,这半年中,须不分昼夜,穿戴贞操锁,让其亲身感受,以反省改错。”

“其二,作恶需用行善来弥补,判马贵英交给罚金三千贯,由官府把钱交给寺院用于施粥接济穷困之民。”

“其三,命马贵英立即打开锁玉花之贞操锁,如刘顺和玉花二人愿意,且有人出资赎身,二人可离开马贵英家,自由嫁娶。”

“县令大人英明!”这一次,没人带头,百姓自发齐声高喊。

“马贵英,本县令你立即交出钥匙,由县衙女官带玉花去打开贞操锁。”林县令大声命令道。

马贵英把头歪向一边:“钥匙丢了,不见了!大人把我的头砍去好了。”

“好一个泼妇!”林县令怒吼道,“把马贵英押入女牢,本县找来锁匠打开玉花的锁后,换一把锁,立即将这贞操锁给马贵英戴上,马贵英,如果有人有为刘顺和玉花二人赎身,你要价多少。”

“五千贯!”马贵英大声说,“谁能出五千贯,谁就把这两个贱人带走。”

“五千贯?”林县令惊得大叫,“马贵英你狮子大张口,好会算计,你还想赚两千贯啊?”

马贵英:“哼,大人不是保护农商吗,奴婢买卖,这本就是商事,卖家有权喊价,有人出得起价就买,没人出得起价就黄,这讨价还价之事,官府无权过问吧?”

林县令一时语塞。

“五千贯,刘顺和玉花这两人我买了!”古壶举手,大声说。

“好!任大夫仗义!”百姓又一阵沸腾似的欢呼。

林县令敬佩地看了看古壶,大声宣布:“刚才所判,立即执行,无关人等各自散去,退堂——”

马贵英虽然不服,又哭又闹,还是被差役押入牢中。

林县令立即命人去请锁匠为玉花开锁。

古壶把侯戈和定伯叫到一旁,让他们带上自己的“支票”,立即去民鑫钱庄在该县的分钱庄去取五千贯。

林县令把古壶拉到一旁,拱拱手,微笑着小声说:“任大夫请后院喝茶。”

古壶笑笑,跟着林县令到了后院进入书房。

“古大人,请受下官一拜!”林县令说着对着古壶长长地作了个揖。

“林县令请起!”古壶忙把林县令扶起来,“林大人办案神速,判案公正,不畏权贵,刚正不阿,令古某钦佩。”古壶拱手还礼。

“大人仁义,为刘顺玉花二人赎身,成二人之美,让下官由衷敬佩,此二人以后一定会忠诚地侍奉大人一辈子。”

“非也!”古壶摆手道,“我为这对苦命鸳鸯赎身,并非要他们当我的奴婢,只想还他们自由之身,让他们男耕女织,自由自在地生活。”

“啊——?”林县令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一阵才又是深深一躬,“大人的圣德和胸襟,真是我等凡夫俗子不敢想象的。”

“哈哈哈——”古壶大笑,“我不是圣人,我也是凡夫俗子。”

林县令也大笑道:“据下官所知,古大人可不是凡夫俗子,而是超凡脱俗的怪杰,是下官最仰慕之人。”

“哈哈哈——超凡脱俗?”古壶笑道,“林县令说得好,说得准!一语中的,我认账!”

两人愉快地聊天,直到黄昏时分,办好了刘顺和玉花的赎身手续,古壶才告辞,和侯戈及定伯带着已经“解脱”了的刘顺和玉花离开县衙,去往一家客栈。

进了客栈房间,刘顺和玉花“扑通”一声就给古壶跪下。

“恩人,谢谢你。”两人同时说,“我们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侍奉恩人。”

“起来起来。”古壶忙把二人扶起来,“你们走吧。”他看着二人郑重地说。

二人大惊,玉花涨红了脸:“恩人要我们往哪里走?你花重金买下了我们,我们从此就是大人你的奴婢,我们俩什么活都能干,我们不会离开大人。”

“大哥大姐。”古壶亲切地看着二人说,“我们能在此相遇,是我们的缘分,我虽然花钱为你们赎了身,可是,我不希望你们做我的奴婢,更不想让你们为我当牛做马,我只希望你们这对有情人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生活,你们看好了。”

古壶说着取出用五千贯钱从马贵英的管家处换来的二人的卖身契,“这是你们两人的卖身契?”

二人看着这两张纸,点头,又愣愣地看着古壶,不知古壶要干什么。

古壶让定伯点燃油灯,他当着二人的面,把两张卖身契烧成了灰烬。

“大人你——”二人惊讶万分地看着古壶,一时不知所措。

古壶没说什么,又立即铺纸写下两份“放奴书”,签名落印,念给两人听了,把两张纸交给他们说:“你们保管好!”

“你们知道民鑫钱庄吗?”古壶问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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