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从小便有一个天下大梦,这个梦中之天下,没有战争掠杀,只有和平安宁;没有挨饿受冻的黎民,只有富足安康的百姓。
没有尔虞我诈污浊不堪的朝廷官场,只有心怀苍生清正廉洁的清官名士。
他知道那不过是个美丽多彩的梦,直到有一天他被带进那个神奇的密室,听到那一番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他才相信这个梦不完全是虚幻的,是可以实现的。
这个梦可以在他手上得以实现,用毕生的精力甚至生命实现这个梦想,是他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这就是他的“大业”。
既是大业,非一个人所能完成,独木难撑大厦,再有本领的人也需要帮助,这个道理将军是明白了,眼前的古壶可能就是一个可用大才。
还得再去会一会古壶这个“逸才”。将军边走边打定了主意。
王右军决定让田副将带上兰亭华士何超跟他一起去会会古壶,他要亲眼见识见识古壶的功夫,那种能让石诚这种一等高手都莫名其妙地失手的功夫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过,去会古壶之前,王右军要先去一趟宁都,分别拜会了康王爷和景王爷二位王爷,这二位王爷,均是朝中柱石人物
康王爷为太常卿,职主皇室宗庙,虽然近几十年国家不乏动乱,政权时有更迭,君位既轻,职掌祭祀宗庙牌位的仪式也不再像过去那般神圣,太常卿的职位似乎也变得可有可无,可是这一职位毕竟属于上卿,该有的尊贵荣耀还是有的。
景王爷为光禄卿,职主守卫宫殿门户,手握万人兵权,与太常卿同属上卿,心享尊荣。景王爷是皇上的同父同母弟弟,两人关系最近。
将军与这二位王爷都有往来,虽说都不是很亲密,可依凭王氏家族威望和将军个人魅力,二位王爷对将军也颇为尊重。
古壶因为文武总会试尤其是预知山体滑坡救下太子王爷等数百人命之事,已经朝野皆知,想必二位王爷对这个人也有看法,将军想探一探二位王爷对此人的心思,要是自己以后真用古壶,也好心中有数。
将军先见到景王爷府,景王爷正和一帮宾客在写字画画,一见将军到来,景王爷大笑:“哈哈哈——大书法家来了,岂能放过,快快留下墨宝。”
众宾客也都簇拥上来,将军也不客气,看看众宾客,当即挥毫写下“金玉满屋,高才满堂”八个大字,把景王爷乐得击掌跺脚,当即命人装裱悬挂。
景王爷环视众宾客,宾客们知趣地告辞而去,景王爷看着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右将军有何贵干?”
将军拱手道:“去年中秋文武会试时,一时兴起向王爷买那个兰亭奴古壶,真是太冒失了,事后每每想起此事,时有不安,此次前来,特向王爷致歉。”
“噢——你说那个怪奴啊?右将军要不提起,我都忘记了,小事一桩不必在意。”景王爷摆摆手。
“那奴也奇了,竟然能事先听到山崩之音,为此还脱了奴籍成了自由人,不过,这世上哪有自由人?每个人都是奴,不是别人之奴,就是名利之奴,右将军以为然否?那古壶自然也逃不脱。”
“名利之奴?”将军一怔,竖起大拇指,“王爷高见!”
两人聊起古壶,景王爷也对古壶的奇能怪才惊异不已,说着说着,景王爷突然问:“古壶那小子,一个曾经的奴,竟然要开矿山冶铁,你说奇也不奇?”
“开矿文山冶铁?”将军大惊,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他有那本事吗?有那本钱吗?有资格吗?”将军一连三问。
景王爷笑了:“冶铁的本领他是有的,本钱和资格嘛,他没有,可本王有啊?啊?还有说下去吗?他自由了,可实际上,他相当于还是我的奴,哈哈哈——”
“噢——”将军明白了,“高,还是王爷高!不说这奴了,王爷说说最近又得了什么宝贝。”将军笑着竖起大拇指。
两人又闲聊一阵后,将军起身告辞。
景王爷也不挽留,亲自把将军送到府门外。
看着王羲之离开的马车,景王爷心中暗自得意,该是本王的,还是本王的,东西如此,人也如此。
你王右军想要古壶这奇才,当初他投到你兰亭里时,你干什么去了?说到底啊,还是你眼力差些,本王虽然眼力也不比你好,可运气比你好。
说到运气,景王爷真相信上天眷顾自己,尤其是财运,五六处山庄年年有收入不说,卢庄主从古壶那儿弄来的吸水龙这生意真能赚不少钱。
最好的是跟古壶合伙开矿山冶铁这又是一笔大生意,虽说两项生意古壶都要从中分利,可这两项生意都要靠这怪奴的那颗怪脑袋想出的怪主意,他分些利也是说得过去的,再说,他分了利,他才用心用力,不然他也赚不到钱。
一个曾经的奴,钱再多又能如何,钱再多也不过一富裕的贱商而已,可钱在本王这里就不同了,钱多能做大事,天大的钱便能做天大的事。
王右军听了矿山冶铁这事,后悔了吧?哼!活该!谁叫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将军此时正在马车上眉头紧皱,古壶与景王爷合伙开矿山冶铁一事,确实让他震惊,可他更多的是遗憾。
他遗憾的是古壶这样的天才,竟然钻进了钱眼里,而且跟景王爷这种人合作,一不小心就会裁进他的陷阱,弄不好最后落个人财两空也是可能的。
既是天才,就应该经天纬地,为何眼光只看到那一山一钱?
可是一转念,这事也只是听景王爷一面之词,不知古壶的真实想法又是如何,如此一想,就更想快些见到古壶了。
不过,眼前还得先去康王爷府上拜会,看看这位王爷又是如何看待古壶的。
到了康王爷府上,下人一见是将军来访,立即前面引路说:“王爷吩咐过,若是右将军来访,不用通报,直接请到王爷书房。”
将军心中一热,这康王爷,毕竟比景王爷随和多了,实际上,他与康王爷的关系,也确实要比景王爷更近一些。
将军随下人来到书房门前时,下人刚要通报,将军手势制止了,因为他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书房内一架几乎放平的躲椅上,康王爷头冲门脚冲里躺着,一位王爷长躺在自己书房内这不足为奇。
奇的是康王爷的鼻子尖上啄着一只鸟儿,将军当然看出来的,那是一只木鸟,怪就怪在这只木鸟摇摇晃晃振翅欲飞,却又牢牢地啄在王爷的鼻子尖上。
这王爷,真会玩!
王右军没说话,蹑手蹑脚地走近王爷,他想看看这只怪木鸟为什么那样悬而未掉。
康王爷还是发现了头后有人,他拿下鼻尖上的木鸟,回头一看是王右军,忙起身大笑道:“右军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搅了王爷雅兴了。”王右军拱手笑道。
康王爷拱手还礼:“有你这雅人,何愁没雅兴,来来来,请坐。”
“王爷,你这鸟——?哈哈哈——”将军想到这话可能几重歧义,不由得哈哈大笑。
王爷心神领会,也哈哈大笑,“来,你也玩玩这鸟,竖起食指。”
王右军听话地竖起食指,康王爷把那鸟的喙啄在他食指尖上,一放手,木鸟稳稳地停住,再轻轻拨动一下鸟尾,这鸟儿便晃动起身子扑着翅膀,却不落下。
将军移动手指甚至轻轻抖动几下,这木鸟还是稳稳地啄在他指尖。他又把木鸟啄在自己鼻尖上,木鸟依然稳稳地,晃动着,却不落。
“奇哉妙哉!”将军大赞道,从鼻尖上承下木鸟,“这鸟叫什么名?王爷哪里弄来的?”
康王爷得意地说:“这叫蓬莱鸟,是小女的玩具,那个兰亭奴古壶制作的。”
“古壶?”将军一惊,“又是他,我应该想到的,这等奇物,也只有此人能做出来。”
“怎么?听说当初你想从景王爷处买下此奴了,没成,遗憾了?他第一次到你兰亭时你怎么没买下他,却让景王爷的人买走了?”来就低笑问。
将军摆摆手摇摇头,笑着不说话。
说心里话,将军确实后悔当初没买下古壶一家,可是,当时古壶与他同时写出《兰亭集序》这事太让人震惊,当时自己还有诸多顾虑,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
康王爷见将军不言语,安慰道:“不过一个奴而已,虽说有些奇才,在本王看来,那些清谈怪论不过是哗众取宠,做些厅巧之物,也不过是奇技淫巧,上不了台面的,只是他那医术,倒确实有些真本领。”
康王爷于是讲了古壶此前为他治疗打嗝不停的奇方,听得将军开怀大笑。
“不过,此人还是有些胆识和责任感的。”康王爷说,接着讲了此前霞郡主在坐尿坝遇险一事,说那个侍卫至今还在养伤,不过已无大碍。
将军听到这里,方知道石诚讲的他看见的,与古壶一起困在崖腰上的女子是康王爷的女儿霞郡主,联想起景王爷的话,那个跟古壶来往密切的商人应该就是卢家庄的庄主了。
霞郡主遇险困在古壶家后面的崖腰上,这——有意思!将军心中觉得有趣,嘴上问的却是:“在王爷看来,古壶这人也不过是有些古怪而已,算不上什么大才了?”